十
人来到世上面对的是一个等级分明的不公平世界,有人一出世就是皇孙贵族的身份,有人却三餐不继,贫穷潦倒。
王阿实的父母都是为三餐温饱劳累挣扎的老实农民,王阿实十岁的时候他们咬着牙省出一点钱想送他去读书,希望他能有出息脱离庸碌的命运,不想厄运突然来临夺去了他们一家的支柱,仅有的一点钱也被用光在治疗他父亲的病上,当然他也去不成私塾了。
他村里唯一的夫子是个屡考不中的老秀才,膝下无儿无女,妻子去世后便成了形影相吊的老鳏夫,王阿实常到他家帮忙,也由此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字。
他从来没有埋怨老天的不公生活的困苦,但只有读书这点他很羡慕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在那些读过书的人面前总不由的自卑和仰慕,读书识字成为他内心最遗憾的美梦,对书籍他总带着一份膜拜的敬仰。
"晖楼"与主卧房只隔几丈远,整座楼呈六角形,共三层,第一层是藏书阁,一座座桧木书架整齐林立,上万书卷置于其上,一眼望去,如同书海,让人目不暇接。王阿实从来没见过如此多书,连尹乔家也没有这么多,因此刚才他走进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失控地惊叹出声,惹来司斐轩冰冷鄙夷的微怒眼神,立即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张望,只紧跟着走上二楼,一步一步踏上楼梯他紧张地抓紧扶手,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地面",总有一点身体虚浮的不塌实感。
二楼是司斐轩的书房,穿过珠帘就看到四周墙上挂满了典雅的书画,司斐轩坐到书桌前,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他说了几个书名,夏茹立即领会地下去取书,涵烟则熟练地拿出茶叶泡茶,倒了一盏送到司斐轩面前,随后安静地站到一旁。
眼前这一对主仆尽管冷漠不语,却让人不得不承认此情此景如画般和谐,他们身上的知性光芒让王阿实讷讷地低下头,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惟恐破坏这美丽的画面,更怕引来那人让他不寒而栗的Yin冷目光。
尽管他处处小心,仍会轻易地触怒司斐轩,他能轻易感觉到司斐轩对他的极度厌恶与轻蔑,却奇迹般忍受着继续与他苟合。
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多久,但恐怕剩下的日子他都要在对司斐轩的恐惧与无力中度过了,终极一生他都不可能忘记这个突然闯进他单纯世界的恶魔对他的身心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噩梦中总有一双幽暗恶毒的诡异冰眸,不停地追逐着,要把他吞噬到无边的黑暗深渊中,但无论他怎么逃也无法跳出囚禁着他的坚硬牢笼,他是那么的无能为力那么的绝望,然后冷汗淋漓地惊醒。
早晨看到他房里的涵烟时他就知道他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运气,她是来通知他的:主子之前体恤他身体虚弱,现在既然他身体已经基本痊愈,就要正式开始他的工作了。就是说尽管要容忍深恶痛绝的他跟在身边,司斐轩也不再让他有放松逍遥的机会了!
"主子。"一个淡绿纤细倩影出现在珠帘后,不徐不急的低柔嗓音,王阿实认出是四大侍女的雨晴,一个非常温柔恬静的清秀女子。
"何事?"司斐轩从书卷中抬头。
"总管事求见。"
"让他上来。"
"堡主。"总管事年约六十,两鬓已花白,但眼睛还矍铄有神。
"坐吧,吴伯。"总管事算是看着司斐轩长大的长辈,他从司斐轩的母亲年轻时起就开始在昱凌堡担任总管事,已经是"两朝元老"的他做事从来就非常认真负责,十分受下人尊重,连司斐轩也对他相当器重,王阿实还是首次见到他对人用这种算得上"客气"的态度。
"谢堡主。"总管事没有推迟,恭敬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眼睛似不经意地扫过王阿实的方向。
总管事虽然打理昱凌堡上上下下的事务,但王阿实在这里这么久他也只见过两三次,他的一切都是由司斐轩安排。凭他Jing准的直觉,此人对司斐轩的意义不同寻常,来历也不清楚,让人想不注意他都很难。
两人的对话王阿实听地不太懂,依稀明白是昱凌堡的事务,昱凌堡大得吓人,打理起来也不容易吧。
六月,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烈日当空,对刚从地下冰窖出来的王阿实来说却是正正好驱除了几乎把他冻僵了的满身寒气,他胸前双手举着一个装满冰块的雕花银盘,穿过待客的前厅,走到主卧房门口。
放下东西刚轻轻打开门,就听到熟悉的细微声响。
"喵......"果然是小虎,小东西从那之后就经常出现在王阿实房间周围,几乎每天他都留下一点食物给这只小野猫,一来一往厮熟了后,小虎变得非常依赖他,常常撒娇地跳到他身上,有时还恶作剧地舔他的脸,搞到他酸痒不已哭笑不得。
可这里是主厢房啊,小虎可能是看到他跟着过来的,王阿实再怎么不明规矩也知道这里不可能让野猫进来的,他有点不安,得立即让它离开才行。
"喵......"可能是看到王阿实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欣喜的笑脸,小虎走到他脚边有点不满地磨蹭着它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