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一度清晰到时故时常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梦境。
研究所里的一个常驻医生,是最先发现时故不对的。
这个医生是研究院里少有的对时故还算不错的人,时不时地还会给时故带点小孩子的吃食,不过,也仅限于此。
但白亦事件过后,时故再也没有吃过那些东西,只每日每日地坐着发呆,小孩子活泼好动的天性在他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连神色都寡淡得厉害,仿佛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医生看得有些心酸,便多注意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注意,还真让他发现了些许异样。
——出了实验台后,时故偶尔会对着空气问话。
这时候距离白亦出事其实才过去了一个月左右,由于时故之前搞了波大的,研究所被毁了近乎一半,很多实验都做不了,而能做的那些,也都不是特别的折磨人,因此时故一直都表现得浑浑噩噩,只偶尔几次动过几次手,却也没到特别激烈的程度。
大多数人都没太在意,只将这些许异常当作是亲人去世以后的正常反应。
不过医生却始终觉得不对劲,上报了好几次,可惜都被损失惨重的鹰钩鼻不耐烦打回,而时故没有受到刺激的时候,看上去和一个正常人也并没有太多区别,渐渐的,医生自己也有一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便将这份异样暂且压在了心底。
而等到时故彻底病重爆发之际,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一天,时故疯得格外厉害。
动静之大,甚至还招来了当初那个希尔的外国人的注意,并向鹰钩鼻警告了一番,表示若是事情闹得太大上了明面,别说收尾,时故连带着整个研究所他都不一定能够保住。
鹰钩鼻这才引起重视,随后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提醒,想起来了当初那个医生。
此时已经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给偌大的研究所披上了一层雪白的外衣。
可谁又知道,这雪白外衣之下,藏着多少肮脏与黑暗。
郁詹记得,在他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一度让那些华丽而又壮观的现代科技震撼了一会,各种复杂Jing密的仪器看得人目不暇接。
而现在,当初那个华丽的研究所塌了大半,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院所,无数穿着统一服饰的人从里面狼狈地逃了出来,面上写满恐惧,仿佛看见了什么杀人夺命的怪物玩命般地往外逃跑。
郁詹看着这些人,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嘲讽。
成年时故在之前那一吻过后就再一次消失,郁詹知道,这是他逃避的一种表现。
而等到他什么时候能够坦然地和自己站在这里,这个幻阵,或许也就不攻自破了。
轰隆一声巨响振聋发聩,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硫磺般的火药气味,难闻得紧。
与此同时,警报声骤然停下,众人这才脱力般坐到了地上,身上却已被冷汗彻底打shi。
时故又一次被绑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绑他的位置从实验台,变成了微硬的床。
早就已经被绑习惯的时故并没有挣脱的打算,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浑浑噩噩地思考,为什么这一次躺的位置,和以前不太一样。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一个雪白的衣角。
时故认得那个衣角,那是之前给他带过零食的那位医生的大白褂。
医……生……?
他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为了测试时故的恢复能力,每次实验过后,基本都不会有人来给他疗伤。
年幼的时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之前的好几次控制不住情绪,他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而现在……
“患者情感缺失,有中度情感性Jing神障碍和重度偏执型人格障碍,此外,发病之时还时常伴有幻视幻听现象,初步判断为中度Jing神分裂。”
医生的声音传来,时故意外地发现,他其实并不惊讶。
或者说,比起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悲哀与迷茫。
而下一刻,他发现,原来事情还能更糟。
医生看向鹰钩鼻,声音中带了些许迟疑:“治吗?”
鹰钩鼻沉yin了好一会儿。
今日希尔的警告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或许,他应该想个什么办法掩人耳目。
而且,时故每次发作过后的战斗力都格外强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他们研究突破的一个方向。
思及此,鹰钩鼻很快做出了决断。
“保持。”
轻而易举的两个字,决定了时故之后的命运。
床上的小时故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然而,一旁早已准备多时的研究人员熟练地给他打下了近期研发的,专门针对时故的药水。
之后,鹰钩鼻便另外再建了一个研究院。
不过设备还是那些设备,人员也还是那些人员,院子的招牌,却是有了一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