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莠的视线从祁瑛脸上移到跪在地上那个小太监身上,然后又缓缓抬起,看向祁瑛:“祁道他。。”
祁瑛双拳紧握,深吸口气:“留在定城平乱的先锋部队。。全军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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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消息传回来。
没有找到祁道的尸体。
也没有半天祁道的消息。
定山很大,听说当日军队和东曙的残兵在山中缠斗了两日。
用全军覆没这个词其实不算特别准确。
应该是同归于尽。
定山有多处山崖,传回来的消息怀疑祁道是受了伤失足落崖,所以一直没能找到尸体。
祁瑛不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看不见尸体,就绝对不会发丧。
当年明蔷消失得那么彻底,最终不也还活着呢?
所有人都是这样希望的。
可盛上京的靖王府,还是归于了彻底的宁静。
江莠没哭。
那天从祁瑛嘴里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她表现得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坚强。
也比所有人都平静。
她跟小太监再三确定后,给祁瑛行过礼,是自己走回丞相府的。
没有晕倒在路上,也没有失声痛哭,泣不成声。
她就像是每一次下朝的时候回家那样,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
回到府上,还把祁瑛的恩典告诉了沈玲珑,与她说起将来她也是有名有姓的女官时,才稍微哽咽了一下,但她及时收住了自己的音调,沈玲珑没听出来。
真正知道出事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姜霆夜急匆匆到府上来的时候。
沈玲珑刚开始以为姜霆夜又犯浑要来找自己偷偷溜出府玩儿,等挣扎开姜霆夜的怀抱,看见他发红的眼眶时,沈玲珑心里才咯噔一下,柔和了身子去碰他的眼角:“怎么了?”
姜霆夜声音暗哑,喃喃道:“定城出事了。。祁道他。。”
沈玲珑怔住。
姜霆夜看她这反应,也紧张起来:“是不是江姐姐也出事了?!”
沈玲珑艰难的摇了摇头,把江莠的情况跟姜霆夜说了,姜霆夜眼眶更红了:“还不如哭出来。”
越是哭不出来,越是逃避,越是会在事实袭来的时候痛不欲生。
沈玲珑心跳得厉害,放心不下,让姜霆夜等着她,自己朝着江莠的房间去。
她不在屋里,沈玲珑在书房看见的江莠。
她披着外袍,单薄瘦弱的模样,烛光柔和在她脸上,和平日里没有半点不同。
沈玲珑在门口站定,看着江莠,只觉得心疼。
察觉到视线,江莠抬眸看她:“玲珑?怎么了?”
沈玲珑抿紧嘴唇,微微摇了摇头,过了半响,又问:“丞相,你还好吗?”
江莠肯定是知道她已经晓得祁道的事了才来这样问的。
可她只是故作轻松的笑了:“怎么这样问?我没事。”
沈玲珑的手指慢慢收紧:“王爷他。。”
“他也没事!”江莠突然大声起来,提起祁道,她的情绪才有所宣泄。
沈玲珑不敢再往下说,她看见江莠极力克制住的情绪正在慢慢的收拢,很快她深吸口气,又恢复了刚才那样。
她没再看沈玲珑,只是握紧了手中要处理的折子,指尖用力的发白,声音却格外温柔:“他跟我说好了的,盛京见。”
他一定会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那么这一次,就她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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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姜婉一直让人关注着江莠的举动,回来的人说丞相每天下朝了还是一样的回府,只是路途上会停下来走走看看,确也不买什么,只是昨天开始,找盛京的铁匠打造了很多挂件。
姜婉皱眉:“挂件?”
前来回禀的人顺便也带了一件江莠要的挂件回来,递给静月,再送到姜婉手里。
是个巴掌大,比较轻薄的铁片,做成了一把剑的样子,一面刻着“战无不胜”,一面刻着“邪祟不侵”。
姜婉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特别意义所在。
“丞相做了多少这东西?”姜婉抬眸问来人。
汇报的人答:“近千。”
要这么多?!
姜婉握紧手中的铁剑,这东西。。应该是跟祁道有关吧,可江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有些不好的猜测和预感在姜婉心里浮现,她沉默的看着铁剑,静月让那人悄声退下去。
想了很久,姜婉才叹了口气。
静月伸手把姜婉递过来的铁剑收下:“娘娘?”
“也好。”姜婉站起身来,朝着里间走去,“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都好,一个人憋着,再怎么故作无所谓,也是迟早会崩溃的。”
江莠如果决定好了,她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