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衡停住下脚步，简庆宇的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厌恶和轻视。客厅和厨房间的走道上有一面镜子，从简衡现在的位置，正好能照见半身。简庆宇这么一说，简衡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理过发了，他也懒得解释，收回目光后想了想，一点头：“那是，除了你一个真男人，简家现在可不是只剩下老弱病残，和不男不女。”
冷冷回了一句。简衡轻轻一耸肩，扬声问阿姨鱼好没好，只想赶快去医院送饭。话音一落，简庆宇又说了：“照顾你妈几天，就可以不男不女了是吧？”
过去，为他求饶的人是妈妈，可是现在妈妈在医院，奶奶也不在了，她们都离开了这个家。
他为反抗付出了代价——暴怒中，简庆宇改用一只膝盖压住简衡的后腰，全身力量下沉的同时，几乎是巧妙地收紧了皮带。虽然已经退伍多年，简庆宇还是习惯用部队配发的皮带，宽，更结实，一扣上颈项，哪怕不用太多力气，已经是酷刑，而随着皮带一点点地收紧，简衡竭力抻出的空隙也在消失，手指陷在颈项和脖子之间，带来额外的痛苦。简衡感觉到的空气正在争先恐后地消失，整个胸口和喉咙都要裂开了，身体反而在同一刻感觉到了奇异的轻盈……
简衡不正眼看他：“别人举报你的材料都到了你手上，真怕，你随手乱丢？”
说完，他继续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头发忽然被用力揪住了，接着更大的力量扳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往后扯，两记沉重的耳光，也跟着劈上了脸颊。
简衡摇头：“书房没看见。之前送我妈去医院，奥迪后座有一个。我和外套一起放后备箱了。你找找吧。”
简衡却不能不回。除了血缘羁绊，更多的还是客观需要：生病后虞怡的口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医院的病号餐入不了口，简衡他们除了各显神通地分头去找她能多吃几口的食物，家里的保姆也是想尽了办法为她调整口味补充营养。
喉头的禁锢猛地消失，简衡重重地跌回了地板上。湿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拖着他往角落里爬了几米。
“老子怕这个。”简庆宇一嗤。
他没法说话，喘气声像即将沸腾的水壶那样浑浊沉重，撕心裂肺地咳完，最先清晰起来的是阿姨的脊背，她浑身发抖地挡在自己和简庆宇之间。
这段时间虞怡总说想吃鱼虾，做好了又说腥，简衡就每天中午在家等着，菜一做好，立刻送到虞怡的病房。那天早上阿姨说买了鳜鱼，一条红烧一条炖汤，简衡按照约好的时间去取菜，没想到和简庆宇撞上了。
他等着简庆宇把自己拎起来，就在他抓住自己领口的瞬间，已经暗自积攒了许久力气的简衡猛地抬起腿，冲着他下腹处撞了过去。第一下成功了，但当他再次抬起腿，简庆宇已经掰住了他的膝盖，反手一拧，简衡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
“你怕过什么？”
简衡已经很久没尝过鞭子的滋味，可是身体的反应犹在，窒息感一来，立刻全力开始挣扎，并伸手在脖子和皮带之间努力抻出一点距离，争取呼吸的空间，也避免意识因为缺氧而模糊。
简庆宇眉头紧皱：“怎么不告诉我？”
父子俩自家里的老人去疗养后就没见过面，发现对方在，都好似觉得家里多出了一个陌生人。简衡乍一见到父亲，下意识以为爷爷很快要回来了，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打算向简庆宇求证，准备晚点问保姆。刚换好鞋，简庆宇走过来，先开口：“这段时间只有你在家，有没有看到个A4的白信封？我搁书房的，找不到了。”
耳鸣得厉害，听力恢复得很慢，简衡听不清阿姨在说什么，但能猜出一定是在求饶。简衡费力地咳掉嘴里的血沫，用脊柱靠紧墙壁，借此稳住身体的颤抖。在他的视野里，简庆宇的形象已经有些变形，也许是视角和对方暴怒共同的成果。他定了定神，拨开阿姨，转而挡在她前面，笑了：“你也算个人？除了会用皮带抽人，你还会什么？”
简衡知道简庆宇的单兵格斗技巧很高，他对此颇为引以为豪，在简衡小时候，简庆宇只要喝了酒，一个不厌其烦的游戏就是教简衡怎么迅速地制服一个假想中的敌人。简衡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游戏，因为他不喜欢被摔，也无法从摔别人从得到任何乐趣。决定动手前他已经知道不可能“打赢”简庆宇，多半连碰到他都做不到，还手
久违的满嘴血腥味带来一点时空错乱感，简衡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想：这又怎么了？
简衡与简庆宇身高相近，但身形全随了虞怡，被体重差不多有两个自己的父亲毫不留情地扇了两巴掌后，整个人就像转到尽头的陀螺，先不由自主地转了大半圈，接着人才踉踉跄跄剧烈摇晃起来。耳光带来强烈的眩晕，可头皮剧烈的疼痛又让他格外清醒。
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句话或者哪个词触怒了简庆宇，新一轮的风暴又来了。这次简庆宇直接踢翻了简衡，伴随着沉闷的倒地声，简庆宇不仅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再接再厉地坐在已经在地板上蜷作一团的简衡的背上，抽出皮带勒住了他的脖子。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