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栗顺从应答:“没有找到。”
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有物,段清云并不怀疑陶栗言论的真实性,只是反复咀嚼这几个字,面上看不出喜怒。但陶栗只觉得全身被冰雪冻住,从骨髓上升的寒意迅速包裹全身,来自对方的威慑没有实体,却令人更加痛苦。
段清云看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嘟囔着席地而坐。放在往日里,他是绝不肯就这么坐在草席之上的,不仅觉得污浊衣袍,也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是不是差点丧命的缘故,他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就没那么看重了。唯有禁书,是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期冀。
段清云沉默片刻,突然抬眼看人,陶栗脸上未曾消散的惊慌就灌入他的眼里。少年面色惨白,只能依靠狠掐自己站稳,这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记忆中那人的影子。
“可惜了,你一点都不像他。”他突然出声,让陶栗微微一怔。
可对方说完之后就收回视线,针扎般地痛感消失不见,让陶栗终于能够成功呼吸。
段清云好像并没有面前的少年当作人,只是一直自言自语着:“无上晴都没有的话,会藏在哪里呢?”
这几乎让他思绪混乱,根本无法分清楚现实与梦魇。事到如今,连段清云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究竟要亡命天涯还是其他。
段清云仰躺在草席之上,看着头顶高悬的房梁,破庙内只剩下寂静。
陶栗也不说话,不论是被控制还是自发,他都尽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致,直到现在,他都不太能接受自己的身份,接受作为傀儡的事实。
他又怎么可能接受,十多年辛勤练功,并且尚未及冠就成功拜入无上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誉。可现在有人告诉陶栗,他这短暂一生中走的每一步,都是早已被人规划好的。
但他无力反抗,毕竟作为一个傀儡,也只能为主人用。对着段清云那张脸,陶栗只能拼尽全力压抑自己——他实在没办法向着对方第二次叫出主人。
那不仅仅是背叛正道,更是背叛人格。
好在段清云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他与周嬴的暴虐不同,哪怕结果不合自己心意,也懒得牵连下属或仇敌,因此,陶栗现如今尚且好生站立原地。
破庙内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静得陶栗都快怀疑段清云睡着,良久,只见青年缓缓抬起手掌,他的掌心随即燃起一团黑色火焰,是陶栗熟悉的魔气。
其实他原本是不熟悉的,可惜连日来他被这东西“折磨”太久,现在仅仅只是用rou眼看,也生出些许无端的恐惧。
段清云只是注视着手中黑色,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与陶栗相反,他好似对这个被天下人诟病的东西并不害怕,毕竟它曾经救了自己一命。
就在陶栗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而见段清云掐灭了魔息,霎时狠狠闭紧眼眸。他绝对没有错过,对方闭眼前眼中闪过一抹Yin狠和悔意。
悔意?
陶栗只觉得更加糊涂了,这种感情怎可能出现在段清云身上。
换句话说,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与被揭开十方狱魔头身份的大师兄相比,甚至是段清云的手段更加残忍。
他掩去眼眸中多余的动作情绪,陶栗知道,自他被迫从无上晴逃跑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仙君和大师兄应该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莫名地,陶栗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个笑话,明明是段清云的傀儡,却终日醉心于修炼正道。
“你叫什么名字?”段清云突然开了口,他好像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冷静,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只短短几个字就喘了口气。
陶栗将头低垂,面上卑微,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我名陶栗。”
言罢,他也不敢抬头去瞧段清云的表情。只是空气安静得太久,陶栗忍不住稍稍仰起头来,想要知道对方的态度。
然而,原本在他面前表现得极为镇定的段清云却闭上了眼睛,呼吸微弱,脸色好像短时间内就融于微红。他将全身都蜷缩起来,想要以此获取温热。
陶栗突然发现,这个在有人面前都表现得十分狂妄的青年男子,竟然也会发热。他毕竟被慎楼费去了全部的修为。仅凭借微末的魔气,根本不可能治疗成功。
直到刚才,其实都一直在强撑着。
段清云整张脸烧得通红,仔细看时,他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嘴唇干燥起皮,泛着显而易见的白色。
陶栗非常想一走了之,但若是他放任段清云不管不顾,保不齐对方就会死在这一场风雪中,日后对他有的控制都将消失不见。
不得不说,这个方式对陶栗来说有着十足的诱惑力。
但正如他能在崇阳峰会上,面朝被天下人奚落的慎楼遥遥相拜,现如今,眼看段清云面临死亡,陶栗也同样是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了。
他叹了口气,心知是自己是主动入虎口,却别无他法。陶栗抿唇,从掌心凝聚出灵力,缓缓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