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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不会走太远的,卡特琳娜想道。她把茶几上的手机抓过来,点开联系人找到歌莉娅,编辑了一条短信,又把每个字挨个删掉。
歌莉娅走了多久,她不知道,也懒得去数。学校和警局轮着翻地打电话来,烦得卡特琳娜掐掉了电话线,反正她也没有与外界联络的必要,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女儿丝毫不会在意自己的关心,她悲观地想着,索性闭上眼睛睡去了。
嘟声响起来,歌莉娅脑海一片空白。
“我们去玩儿点儿其他的,别把好不容易拿到的钱浪费到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上。”卢卡斯喊歌莉娅跑去玩轮/盘赌博,歌莉娅侍者的托盘上随手抓了杯饮料,那东西颜色鲜艳,估计喝上一口舌头也会染成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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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又开了整整一晚没有关,卡特琳娜醒来的时候它正播放着一条新闻,明尼苏达的一名毒贩死后被警方发现,他们又顺藤摸瓜地追捕他的同伙。密苏里中心的贩毒集团被一举拿下。
她不禁感叹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没有了药物的安抚,她的精神也逐渐变得衰弱起来。
卢卡斯不擅长玩儿轮/盘,红黑格子旋转起来直教人眼花缭乱。庄家还是个赌神一样的大款,卢卡斯几局甘拜下风,便没长性地跑去玩别的。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纸牌,21点和百/家/乐,都是卢卡斯接触过的玩法。他还教歌莉娅试了一局。“再抓一张,放心大胆地抓!”新人也是受老天眷顾,不一会儿他俩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不断有人来挑战,奈何卢卡斯今天手气超神,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金发小伙子有希望摘得今夜赌神的桂冠。有个吊着烟斗的大腹
明尼苏达州,艾特金。
直到地毯上的烟头燃起微小的火苗,直到火舌舔舐着破旧的窗帘布,直到大火满满吞噬了整个房间,她都再也没有醒来。
听筒里传来卡特琳娜明媚的声音,那是事故之前她的录音:“嗨!这里是洛佩斯家,很抱歉我们现在有事情在忙,您可以在嘟声之后留言,祝您今天过的愉快!”
“我爱你,妈妈。”她说。
“是很特殊,不过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歌莉娅的手揣在口袋里,摩挲着枪管,“父亲也不会想看到我一直沉溺在仇恨中。”
“这把枪……可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卢卡斯斟酌着措辞问道,“这是对你来讲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我以为你会想把它珍藏下来。”
歌莉娅五味杂陈地简短地结束留言,想挂断电话,可犹豫再三,她把话筒重新举到嘴边。
歌莉娅看看赌场门前交替闪烁的灯牌,想了想后,走向街对面的当铺。“没钱有什么意思,不如去弄点钱玩个痛快。”
卢卡斯把车钥匙拔下来塞进口袋里:“就是因为没去过所以才要感受一下呀。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是可以进去逛逛感受一下气氛。”
卡特琳娜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捻掉手中的劣质香烟,把烟头随手扔在地毯上,毫不在意浪费了半只量的尼古丁。
“喂,你该不是要抢钱吧?”卢卡斯不知道该不该拦住她。歌莉娅翻了个白眼:“你想哪儿去了,我要把枪卖掉。”
歌莉娅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仿佛那一瞬间她被时空带回了一九九六年。也许根本没有什么车祸意外,在平行宇宙的二零零三年的夏天,父亲在庭院的树下乘凉读报,母亲在厨房忙活着,把火鸡取出烤箱,她只是跟学校的夏令营来到巴吞鲁日,打个电话给家人报个平安,告诉他们她给他们带了旅行纪念品,明天就会到家。
拨下一串数字。忙音响了好几声,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再逐渐加快。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她几乎再也没跟家人通过电话了。母亲会接吗,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会质问自己的不辞而别。歌莉娅猜想她第一句会说什么,但毫无头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场。
从简单的上手,歌莉娅玩儿老虎机的手气很差,卢卡斯招呼她起开,一连三局拉下手柄,屏幕上都会令人惊喜地跳出同样的图案,他们欢呼着将大把的硬币塞进怀里。
路易斯安那州,拉斐特。
她走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怕自己再后悔。他们把枪抵了钱,穿过马路进了赌场,所有的悲伤都瞬间被音乐和欢笑吞噬殆尽。
“确定吗?我还没去过赌场。”歌莉娅站在车边问道。
“呃……嗨妈妈,是我。”她用手指绞着电话线,“最近还好吗?……我现在在路易斯安那,嗯……”她没再寒暄下去,“我很抱歉,我以这种方式离开。我杀了害死爸爸的那家伙,所以我只能逃。我可能没有多长时间了,不过这段日子很快乐,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她顿了顿,“如果让我重来一次的话,我可能还是会选择这样做,我不后悔。就这样吧,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歌莉娅坦然地点了点头。
卢卡斯愣住了,他定在原地。可是歌莉娅的脚步却没停下。“你当真啊?”他喊声高了八度,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