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夕醒来的时候楚曈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醒了?来,喝口水。”
晏元夕接过温热的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我睡了多久了?”
她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快一个小时了。”
“我想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楚曈把厚厚的羽绒服给她披上,抱起她往外走。
晏元夕靠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楚曈把晏元夕轻轻放到副驾驶,关上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孟朝晖,他皱了皱眉,没和他打招呼,自顾自上了车。
晏元夕用羽绒服把自己盖住,一路沉默。
楚曈拿了条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她满脸泪痕,楚曈动作很轻,语气宠溺,“小花猫。”
“好好睡一觉吧,我就在这陪着你,别怕。”
晏元夕点点头,伸手牵住楚曈的手,闭上了眼睛。
“不要!求求你们了……不!爸爸!……”
楚曈轻轻拍着晏元夕的脸,“元夕?元夕,醒醒。”
晏元夕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惊恐,看到楚曈,用力扑了上去。
“我好怕,我好怕,他们又来要我们还钱了,他们用斧头把门劈开了,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不值钱的都砍坏了,我的钢琴也被拿走了,妈妈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再宽限些日子,他们一脚踢开了妈妈,玻璃扎进妈妈的脸上,留了好多血,可是妈妈说不疼,她哭着说不疼,眼泪流进她的伤口里,我想怎么会不疼,眼泪是咸的……我们换了好多个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待不久,他们马上就会找门来,他们会在妈妈上班的地方闹事,还去我学校向我要钱,说我们,说我们……是老赖,他们在我们住的地方贴满了还钱的条子,邻居们对我们避之如蛇蝎,我们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我们不是不还,爸爸突然去世,nainai的腿也要钱治……”
“为了还钱,妈妈什么都做了,我说不上学了,和妈妈一起工作还钱,妈妈第一次对我发火……我在咖啡店做兼职的时候,有个顾客给了我他的名片,他说我有没有兴趣做模特,我问他模特是不是能赚很多钱,他说是,能赚很多钱,然后他带着我拍了几次照片,比我在咖啡店做兼职的钱多多了,我就一边上学一边做模特,拍写真,走秀,接一些拍摄活动,慢慢的,就还上了一部分钱,但是……他们听说我们有钱还了,那些人又找了上来,逼着我们还钱,可我们哪里有钱啊,每一次赚到的钱一到手就还给他们了……”
“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五年,这五年里我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好害怕敲门声,我怕是他们又来讨债了,我好害怕陌生的电话,我怕是他们打过来让我们还钱的……”
“爸爸去世的那一天我去他公司玩,讨薪的人坐在公司门口,要爸爸给他们一个说法,公司的叔叔让他不要下去,他说他是公司的负责人,他们要一个说法,他就要给他们一个说法,爸爸下去了,他走之前和我说,让我不要害怕,还说他马上回来,但是他没有回来,我亲眼看到他走到讨薪人群中,他大声地和他们解释,但是他们不相信,他们骂爸爸黑心,骂爸爸是不良资本家,然后有人挥起了手,然后大家都动手了,保安叔叔根本拦不住,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打爸爸,爸爸以前在部队呆过,但他没有还手,人群散去之后,他躺在血泊里,脸上、身上,全是血,他是在送去医院的路上死掉的,他死的时候,孟朝晖就坐在旁边……”
“公司的叔叔来我们家,说核心资料是孟朝晖泄露给竞争对手的,竞争对手给他卡里打了一大笔钱,但是怎么可以是孟朝晖?怎么可以是他?爸爸对他那么好,不在乎他没有经验,工作上的事情手把手地教他,爸爸那么信任他,公司的机密都不对他隐瞒,还专门去北京给他妹妹请最好的心脏内科医生,他就是这样对爸爸的,他就是这样对……”
楚曈静静地听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一晚,晏元夕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楚曈也知道这些年来她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她在如深渊般的恐惧中过了这么些年。
晏元夕在家休息了三天,楚曈在家陪了她三天,这三天她几乎一言不发,楚曈叫她吃饭,她会吃,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第四天,她对楚曈说的第一句话,是说她要去工作,她是笑着说的,但有些牵强。
她的声音还是很哑,说这句话的时候喉间有血腥味涌上来。
楚曈说好,然后陪着她去公司。
助理看到晏元夕的那一刻脸都白了,赶忙走上去,“姐,这是……”
“今天的日程和我说一下。”
助理看着她那憔悴不堪的脸,只是说要去和大蒋总核对一下。
楚曈陪她到休息室,拉着她的手,“你先在这坐一会儿好不好?我马上回来。”
晏元夕点了点头。
楚曈找到助理,让她把一些工作强度和难度比较低的工作安排出来,然后要到了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