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这个女人没有心肝,只生不养根本不配做母亲,小时候她给过他最多的东西,就是挨在屁股上的毒打。
从来没有缺斤少两且记忆深刻。
可现在事实告诉他,是你错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维持了对一种东西几十年根深蒂固的认知,你认为它是扁的,可有一天有个人攥着十足十正确的证据,证明你就是错了,这本来就是圆的。
那种迷茫和不真实感,还有一种思维被强行扭转后的愤怒与难以置信。
这个连刮胡刀都舍不得多买一把,馒头加榨菜能吃一个周,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女人。
她的认知也很粗鲁干脆,把她认为最直接最有力度表达她爱着自己儿子的东西全都留给了余光霁。
没有只言片语,余秋洁不识字,就真的半个字都没有留下,除了这存折和现金。
她把这些没有明面上表达出来的爱,一点一点寄存在了这张纸片里。可能意识到自己只能是个累赘,还要顶着儿子的不理解,自己找个角落了却残生。
她一生都没有完满过,而余光霁到此都没有感受过幸福感这种东西。
两个人彼此最为亲密又互相折磨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在彼此身上找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明,本来单纯就是“牵挂”这种好好的东西,硬是让他们母子演成了仇深似海的模式。
大概是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偏向冷硬,又都趋于期待着能得到对方的柔和相待,方式和思想上正负相撞,只能得负。
余光霁立在床边,愣了好一会儿,才又俯下身把东西捡起来重新装进去。
四月底,距离高考还有不到40天的时间。
三天小考十天大考,这种紧凑备考的模式下容易让人压力倍增。
江嫱刚刚从考场出来,除了有些疲倦也没其他大感觉,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支着脑袋发了会儿呆。
晚上还有晚自习,江嫱想着待会儿出去随便吃点儿什么,她刚从桌洞里掏出一套文综试卷,施泗就从后门蹦了进来。
“怎么着?今儿哥几个出去搓一顿?”
他的嗓门大,前面的边焕和鲍芃芃听到声音扭过头来,施泗朝他们招了招手,“赶紧过来,商量商量咱们待会儿去哪儿放松放松。”
鲍芃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提醒他,“待会儿还有晚自习,你想去哪儿啊?”
“晚自习有什么……”好上的。
施泗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三秒,视线在几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垮下脸来,“难道你们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鲍芃芃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什么日子?离五四青年节还早。”
江嫱和简蠡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施泗就嗷了一声,指着鲍芃芃控诉道:“鲍芃芃你个缺心眼儿,绝交吧,你这种朋友不趁早绝交留着过年呢。”
“诶,不是!”鲍芃芃抬手推了他一把,一头雾水,“我怎么你了?”
“我生日!”小胖子气得一跺脚,像是要故意恶心人一样,特矫揉造作地翘起兰花指,指着鲍芃芃一字一顿嗔怪道:“你!都!不!记!得!”
鲍芃芃:“……”
江嫱没忍住笑了笑,先道歉,“不好意思啊,最近考试太忙了,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我们改天给你补上?”简蠡提议。
“不行!”施泗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俨然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傲娇小胖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把我放在心上,考试重要还是我重要?”
“考试重要。”江嫱几个人想也没想,异口同声。
静默片刻,几个人面面相觑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边焕冷着的面孔有了一丝松动,无意识弯了弯唇角。
施泗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受伤,“亏你们还笑得出来,难道你们的良心就没有受到强烈的谴责,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和不安吗?”
“想听实话吗?”简蠡立马收敛笑意,还真有点儿愧疚自责的感觉,随后干脆地摇摇头,“还真没有。”
江嫱刀上补刀,“我想了想,我的良心好像管不了那么宽。”
他就知道!
面对好友的轮番打击,施泗已经表情麻木,“不行,你们必须补偿我。”
鲍芃芃翻了个白眼,无言地瞅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直接说你想怎样啊?”
“我想……”
第109章
鲍芃芃没搞懂,他们几个怎么就被施泗这个死胖子忽悠了几句,就翘掉晚自习集体来翻.墙。
她低头看了眼正帮自己扶着用来垫脚的废弃课桌的边焕,这桌子少了一小截桌脚,晃晃悠悠立不稳,很难保持平衡。
边焕一只手帮她扶稳桌子,另一只手虚扶在她腰侧五公分左右的位置,时刻准备着接住万一没踩稳跌下来的她。
鲍芃芃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边焕本来是不去的,他不去自己也就不太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