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没有做了他能想到的一切吗?
“吉尔加拉德,你必须尽力去做更多的事。”
“欧瑞费尔。”他念着对方的名字,声音几乎在脑海里造成钝痛的回音,“不是我自己选择当至高王的。”
他收到那两枚戒指的时候,他寄出信函警告他们警惕来路不明的神使的时候,他隔着河水远远的看到凯勒布林博的尸体挂在长矛上的时候。
“埃睿尼安。”
他同样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们的身高并没有相差太多,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着对方眼睛的时候,他才终于发觉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多么痛苦,就连愤怒都是疲惫的。
至少是真心的。
(尽管他做的不够好,他做的永远都不够好,他知道如果是他的父亲或别人,肯定可以更好。可哪怕只是安慰的谎言,他甚至都无法得到。)
即使他做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还是都离开了,他继承自父辈们的愿景,他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他尽力维持的平衡,他做出过的所有的努力,为什么似乎总是得不到足够的认可?他们一定要走吗?他们不能留下来吗?如果凯勒布林博不曾离开呢,如果盖拉德丽尔不曾离开呢?如果——时至今日他才找到他,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他家族里每一个长辈都已经死去了,死在魔苟斯的面前,死在被炎魔包围的战场,死在坍塌的城池之下,那些本该庇护他、教导他、指引他的精灵,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他出生的日子甚至算不上和平,若是他的父亲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也许根本不会让他降生,可和平的日子如此短暂,又有谁能得知。为什么是他活到了现在,他坐上王座时甚至没有一百岁,他要带领所有的族人,他要为每个精灵的命运负责,他甚至比他们每一个都要更加年轻,他知道那是义务和责任,每一双眼睛都看着他,等待他做出决定,等待他解答问题,可那答案是错还是对,他的选择是好还是坏,是否有人因他的决定而爱戴他或者憎恨他——他怎能为自己做出评判。
吉尔加拉德看着他,辛达的表情在黑暗里辨不出细节,然而他无法再看向那双眼睛,他沉下视线苦笑着开口,是,他们都是国王了:“我们为什么还是只能这样交流。”
“我理解你的意图。”吉尔加拉德仍坐在那儿,他甚至认同欧瑞费尔所说的某程度上是对的,“但我做不到。”
他能听到手指的骨节纠紧在布料上发出声音,手掌里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可能握住了枚胸针之类的东西,可能就是欧瑞费尔拿走的那一枚。
他的答案呢?
即使是吉尔加拉德,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由得眨了眨眼而思考了一下其中蕴含的含义。西尔凡精灵不喜接触外界,他听说萝林的精灵里甚至有些会毫不掩饰的表达对贝烈瑞安德遗民的反感,认为是他们将灾祸与战争带来此地。(老实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吉尔加拉德一点都不怪他们会这样想。)欧瑞费尔或许可以将散落的部族重新聚集,归于他的统领之下,但号召数量庞大的西尔凡参加一场至少现在看来仍与他们无关的战争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没有和努门诺尔谈判的筹码,他给不了伊甸人想要的东西,给予物资?他们大可以在精灵无法干涉的地方继续掠夺,分享权力?在同一片土地上,他们怎么会认可精灵的权柄?而永生的可能,那是维拉都收不回的礼物。
“吉尔加拉德,这不是为了你我。”欧瑞费尔并没有因他的语气退缩,“你有你的族人、土地,你是至高王——”
“我是国王,就算要花上时间,我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欧瑞费尔似乎看明白吉尔加拉德在想什么,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他,“你的答案呢?”
他停了下来,垂下手看着地板上的匕
在林顿的城市中,他们一个个离开了他的时候。
欧瑞费尔松开了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灵魂伴侣,比他年长,比他富有经验,甚至也失去重要的至亲,他们不是应该互相理解吗?不是应该互相扶持吗?像他的父亲和迈兹洛斯那样,可以互相献出生命或灵魂吗?就算做不到如此,他也该帮助他,也该指引他,或者至少在这样的时候,对他说一声你做的足够好了才对吗?
“……你还要我做什么?”
欧瑞费尔伸出手,把吉尔加拉德抓住领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了。
那个词猛地刺痛了他的神经,吉尔加拉德一把抓住了银发精灵的领口,他的动作太大了,放在桌上的匕首都被扫到了脚下,发出刺耳的一声脆响,他为自己的行为有那么一瞬愣住了,然而并没有因此放开手。
“我毫不怀疑,你也是国王。”欧瑞费尔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长出了一口气,“吉尔加拉德,只要你有意向,你说服努门诺尔的军队,我可以说服阿姆狄尔,也可以说服绿林所有的西尔凡部族组建军队支援你。”
“你还要我怎么做?”
他能做到什么。
“我是自己选择成为国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