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裝素裹雪紛紛,紅梅暗送香。
時近新年,菱花格窗外紅梅盛放如烈火,大雪隨著朔風飄零而下,漫天飛舞,銀裝素裹,一片銀白世界。
銀炭將屋內燒的暖暖的,水仙散發出幽幽香氣,溫暖舒適,無瑕軟軟地靠在軟枕上,左手撐著下巴,整個人顯得慵懶無力,有些昏昏欲睡,心思也不在棋局上,漂亮的指尖摩擦著黑玉製成的棋子,估摸著時間,兩個月前,玉翟就該回來了,怎麼快到新年了,也不見人影?
見她心神不定,和她對弈的玉襄自然也知道為何,也不催促,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等她落子,心中卻升起一絲疑惑。
無瑕生得的確美,也很聰慧,但,若要說玉家其他兄弟們,比她聰慧的並非沒有,甚至還不少,無瑕既非翹楚,亦非男子,成為繼承人,本身就是一件難事,但玉翟卻一力擔保讓她做了繼承人,這便是矛盾之處。
若說玉翟不在意血統,為何讓除了血緣外,沒有半分優勢的無瑕的做繼承人?若說嫡庶,無瑕頂多算半個嫡女,玉世清的正室未生一兒半女,無瑕的母親,一個江南私塾先生的女兒,也只是被抬為平妻,但也僅止於此,並非扶正。
對於那些世家子弟來說,無瑕的身份便是一個曾為商戶的庶出女,婚姻講求門當戶對,若無瑕嫁了,那些自恃甚高的傢伙,絕不會令無瑕好過的。
大哥這麼寵她,八成不會讓無瑕嫁給世族子弟,可能在眾兄弟中選個最優秀的讓無瑕嫁了,輔佐無瑕,也算是一同繼承玉家,然而,為什麼一定要選她呢?
若在乎血統的人,別說自己,雅墨軒裡的兄弟絕不會有如今這麼好的教育,而無瑕或許連被接回來的機會都不會有,就算接回來,活多久還說不定呢!
若是希望繼承人為女子,更好掌控,那就更沒必要了,玉家如今強大,本就是玉翟一手打造出來,無論下屬或宗親,必定以玉翟馬首是瞻,哪裡有必要在弄一個繼承人?
更何況後來還來了個玉世清的私生女,同是女子,同個父親,論起聰慧貌美絕對不輸無瑕,甚至略勝幾分,年紀也比無瑕虛長幾歲,要說做繼承人也是她比較合適,但大哥竟只打算養個幾年,便要丟出去嫁了,也不見大哥有半分想要培養的樣子,當真時奇怪的緊。
莫不是莫不是,大哥其實,不敢再深思下去,玉襄暗暗好笑,揉了揉太陽xue,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懷疑無瑕和大哥。
正想得入神,便聽見桃夭院的門被打開,略略挾帶的風雪進來,玉襄直覺便是玉翟回來,下意識往無瑕那處一看,倒瞧見無瑕無Jing打采地略略抬過眼,表情從無所謂到興奮,玉襄暗笑,果真是玉翟。
玉翟一身白衣,披風也是白色的,墨一般的長髮用髮冠高高束起來,頗有幾分天外謫仙人的味道,外頭風雪大,甚至還有些殘雪落在肩頭,將披風解下遞給一旁伺候的丫鬟,笑著叫道,無瑕,襄兒。
大哥!一看見玉翟,無瑕立刻將還在和她對弈的玉襄拋在腦後,跳下繡榻,連繡鞋都來不及穿,三步並作兩步向玉翟跑去,撲向他的懷裡。
無瑕,大哥說過多少次,姑娘家首重的便是貞靜二字,瞧瞧,都多大了,還這般浮躁,如此哪裡像個姑娘?嘴上雖然責怪,說到底是自己寵愛的親妹妹,前些年又受了委屈,玉翟是打從心底疼惜的,抱著無瑕坐上繡榻。
大哥,玉襄見到玉翟連忙起身行禮,玉翟揮揮手讓他坐下,小丫頭剛還在下棋呢!怎麼不繼續?見無瑕手裡把玩著瓔珞珠串,心思明顯不在上頭,聽到他問話,才抬起頭看他,卻不說話,心裡暗罵自己,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一見到他什麼都管不著了,像個傻瓜似的。
怎麼了?生氣?若是生大哥的氣,大哥便走了,免得在無瑕面前,惹得妳不痛快。見無瑕這般模樣,便知她是在賭氣,作勢便要離開。
走走走!你走好了,走了便不要再回來了!無瑕聽到玉翟要走嘴上不服輸,手卻拉著玉翟的衣服不肯放手,說到後來自己也慌了,聲音帶了哭腔,你當初明明說至多去一個月,結果這一去便是三個多月還還怪我鬧脾氣明明,是你不守約定!還只會教訓我討厭越說越覺得不對,怎麼搞得自己和怨婦似的,也不顧臉面了,邊哭邊把臉埋進玉翟懷裡,打算把眼淚鼻涕全擦在玉翟衣服上,當作小小報復,看他一身狼狽,還如不如謫仙人?
欸,怎麼了?說了一句便哭成這樣,小姑娘是玉翟親自接來府中,時不時給予指導,府裡唯一的親妹妹,兩人年紀相差又大,雖相處時間不長,但也是捧在手心寵著疼著,瞧她哭得一抽一抽,簡直要喘不過氣,玉翟是既好笑又心疼,摟著小姑娘,手拍著女孩的背安撫,見她漸漸止了眼淚,拿過帕子替她擦臉,手法溫柔細緻
乖,別哭了,眼睛哭腫了,小心等會被素兒看見又要笑話妳。聽見這句話無瑕也顧不得哭了,抬起頭瞪了眼玉翟,他愛笑話便笑話吧!然後賭氣似的轉過頭,和玉襄下完方才那局棋,眼神放在棋局上,但很明顯心思不在上頭,本來勉強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