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陷入了一个被冷嘲热讽包围的圈子里,许许多多的怪声都朝他涌来。
皇帝又惊醒了。
虽然后来太子病死了,可这份耻辱,他是怎么也不会忘的!
第二天,他招来宰相们商讨改先太子的谥号,而他专门挑了恶谥,百官虽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早已入了黄土的太子跟皇帝作对。
后来,皇帝又陆陆续续梦到了他八岁去读书、九岁得到先帝的第一次夸奖、十岁落水被救的事。
梦到落水的时候,他想,终于梦见一件稍微可以令他愉悦的往事了,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然后温暖了他那颗渐冷的心。
他其实不是不小心落水的,当时宫宴,他途中想方便,于是便自行去找茅厕。结果为他提灯的内侍故意走得很快,还引导他走到湖边,然后他踩到了有苔藓的石头,脚一滑给落入了水中。
他拼命呼救,内侍却视而不见,就在他绝望之时,他感觉到有人跳进了湖里,把他捞了起来。
他喝入了太多水,已经迷糊了,只隐隐约约地看见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爱妃……”皇帝下意识地呼唤,眼前的面孔也越发清晰,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与凌初幼年时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皇帝直接吓醒了:“!!!”
“怎么会是皇后?!”皇帝慌张地喊人,“来人!”
宫人慌张地跑进来,他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这件事不宜大肆声张地去查,只能私底下查,于是让大内总管过来,叫人仔细去查当年的事,把当年那批宫人的口供,以及后来宫人家里的情况都仔细查清楚。
大内总管闻言,就知道皇帝大抵是对贵妃当年救他性命的事情产生了怀疑,可他是忠于皇帝的,故而没想过要去向贵妃通风报信。
然后第二天散朝后,姜舒歆发现一个月不踏进宫门一步的皇帝竟然过来了!
她心下提防,难道是贵妃又整出什么幺蛾子,皇帝来问罪了?
怎料她猜错了,皇帝只是来问她吃过早膳没有,又跟她聊起了往事。
姜舒歆已经被伤过太多回了,她不敢轻易上当,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
皇帝看得出她的防备,心里有些不悦,可是想起那个梦,他又把不悦给按了下来,想着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隔三差五就到姜舒歆这边晃悠,以至于宫里有传闻说贵妃娘娘失宠了。
凌初见狗皇帝果然已经对她起疑,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男女主已经经受了太多波折,如果再继续虐下去,估计气运之子心底最后那点爱意也会消失,届时就很难完成任务了。
所以要挑最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捅破,如此一来,男女主就能发现他们的这段感情实在是来之不易,必然会倍加珍惜,而为了补偿气运之子,皇帝也会对她倍加地好。
这才是达成任务最优质的结局的方式嘛!
她明面上表现得对皇帝的移情别恋而十分生气,选择关起门不见人,实际上她是整天跑到了钟起渊那边蹭饭。
用钟起渊的话来说,就是“早日适应冷宫生活”。
钟起渊问:“贵妃娘娘每天吃我一两顿饭,是不是该干点活相抵?”
凌初道:“我堂堂贵妃,你让我干活?你要多少钱,我直接给你总行吧?”
“被打入冷宫后,所有的钱财都会被没收,到时候可没有人再给贵妃娘娘做饭、干活。”
凌初心想,她直接惹怒皇帝,被拉去咔嚓,然后她就可以趁机跑了,为什么还要来冷宫过苦日子呢?
钟起渊问:“贵妃娘娘该不会想届时一死了之吧?”
凌初被她的眼神盯得发毛,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打算的?
钟起渊仿佛知道她的心里所想,说:“像贵妃娘娘这样习惯了享受荣华富贵,又心高气傲的人儿,最是忍受不了从高处跌入谷底的落差感了。哪怕皇上不处死你,你只怕也会要一根白绫,往这梁上一挂。”
凌初心想,她都完成任务了对这世间自然不会再有所留恋,不死遁还赖活着受苦?浪费时间?
不过想一想,她死翘翘了倒是可以开溜,可留下来的人会不会为她伤心难过呢?
她问钟起渊:“我若是死了,小起会为我伤心难过吗?”
钟起渊:“……”
她看着凌初,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贵妃娘娘叫凌初?”
“敢直呼我的名讳,除了我的爹娘外,你也是第一人了,真是大胆!”
“我以下犯上,贵妃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我呢?”钟起渊又问。
“你给我做好吃的,我就不跟你计较。”
钟起渊没吭声,凌初才又说:“我的名讳确实叫凌初,你有何指教?”
“‘凌’乃‘零’的谐音,初即为开始、第一……原来这真是你原本的名字。”钟起渊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