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俩人以及一旁站着的金玉,视线便都落入了水里,只见那两滴鲜血入水后散去,继而毫无悬疑地缓缓相融了去。
悲恸至极,程璟平再也忍耐不住,生平也是第一次人前失了态。
他一把便抱住了簌簌!
“孩子!”
他程家簪缨世贵,钟鼎之家,昔年开国之时又是何等风光无限,有着何等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却万万没想到,却让他的亲生骨rou,他的掌上明珠,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流落在外受苦了一十七年。若非今日太子查明,揭发此事,他可能这辈子也不知道,他何其心痛!何其自责!又是何其后怕!
程家人早便都起了身。
程夫人哪还受得了。
她看着面前的簌簌,她的亲生女儿,浑身颤抖,脚早就软了,差点跌倒,却还是跌绊着奔了过去。
“孩子!娘的孩子!”
数不清多少个夜晚,她梦到当年寺庙产女,她的孩子看着她大声的哭泣不止。
程夫人便就更是自责,此时紧紧地抱着女儿,泪水“哗哗”淌下,心都碎了。小簌簌被父亲,母亲这般一抱,同样也再也受不住,娇柔的小声音,“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那哭声之中有委屈,有激动,有这血浓于水的情分,更是因为,她也从来没得到过父爱母爱。
程家人一片呜咽。
金玉将那滴血验亲的碗端起,给了太子与张、苏两位嬷嬷及月秋姑姑看。
事已至此,可谓铁证如山。
哭声良久方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小簌簌被程夫人、祖母与长姐拉到了一边坐。
程璟平也终于恢复了常态。
他走到太子身前,跪了下去,声音尚有些微哽。
“臣谢殿下为臣找回小女,此番恩情,程家上下没齿难忘!”
萧珏早收了手中的玉,淡淡地道:“岳父大人客气了。”
程璟平微微一怔。
只因太子第一次如此唤他。
接着还没待他再说什么,只见太子端杯看了眼那地上跪着的,身子早已抖如筛糠的罪魁祸首柔娘,一面喝茶,一面道:
“人便交于岳父大人处置吧。”
程璟平这才瞅向了那黑心的婆子,表情无疑是变了,狠厉起来,也丝毫没半分心软。
此人死不足惜,更是个祸害,千刀万剐了她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杖毙!”
柔娘早就傻了,脸上毫无血色,这时听见那国公爷的话,猛地抬头。
“啊,饶命!啊,饶命啊!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了民妇吧,啊!簌簌,簌簌,看在我养育了你十六年的份子上,簌簌,簌簌,救救我,救救我簌簌!”
她还有脸喊那顾簌簌,萧珏不耐地道:“还不快带下去,远一些。”
外头侍卫立时领命,过来拖走了柔娘。
程夫人满脸泪痕地护着小女儿,把她搂在怀中,挡住女儿的眼睛,甚至堵上了她的耳朵,却是一眼都不想她再看那恶妇。
柔娘的声音持续了许久方才远了,继而听不见了。
屋中,适才,簌簌认亲,父女,母女,祖孙,姐妹隔了十七年方才相认,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心绪,断没人注意到那正位之上的程妤。其心中的愤恨已经达到了极致!
程妤万万没想到今日太子让她与程家人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揭发她并非程家女儿!也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早就调查了此事!
更是万万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婆子的女儿竟然会是顾簌簌这个贱人!
程妤要疯了!她不甘!是谁都比是那个贱婢强!
早知道,她就应该从她入府时就应该弄死她!就该把她丢在一群恶心腌臜的男人堆了,扒光她的衣服,让她被活活作践死!
程妤狠狠地攥着手,咬牙切齿,心中无比憎恶!
顾簌簌!她就是来毁她的!!
原本,她的一切都是好好的,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出现!
她说太子怎么会如此积极,他就是为了她!!
他心中只有她!!
程妤看着她的爹爹,她的娘亲,她的祖母,她的长姐,此时都围着那个贱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但面上自然是收敛了。
她红着眼尾,缓缓地也起了身,而后便朝着父母祖母以及长姐走了去。
到他几人身边儿,她便眼睛一红,当即便哭了出来,更是缓缓地跪了下去。
“爹爹,娘亲,她太不应该如此了,她怎能如此糊涂。妤儿好难过,也好无助,怎么会这样?但妤儿,也好为爹爹和娘亲开心,亦是要感谢爹娘这十七年来对妤儿的养育之恩。她,她的所做作为,实在令人发指,更让妤儿脸红,让妤儿汗颜,甚至让妤儿觉得,自己,自己好像也犯了错了!妤儿还可以唤爹爹爹爹,唤娘亲娘亲么?”
她越说越哽咽,到了最后已然是呜咽地大哭了起来,且是特意做出了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