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到贺白洲甚至能够看清楚邵沛然瞳孔之中倒映着的,两个小小的自己。
心跳骤然失速,贺白洲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涌动着滚烫炽热的岩浆,被压抑在层层坚硬的岩石之下,于是外表就覆上了一层虚假的平静。
山风呼啸,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气氛正好。就这么对视了片刻,贺白洲在一种奇异的情绪的推动下,缓缓俯下身,凑近邵沛然。
鼻尖与鼻尖交错而过,那一瞬间,到底是碰到了还是没有,就连贺白洲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铿锵有力的声响忽然爆发了出来。
“贺白洲你有本事不上班,你有本事接电话啊!!!”
这一刻,喧嚣的风停了,身体里涌动着的岩浆凝固了,贺白洲靠近的动作也停滞了。
难言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
然而那道声音却并不善解人意,丝毫不顾主人的难堪,依旧在不断地重复。
贺白洲终于回过神来。她艰难地收回手,拉开跟邵沛然之间的距离,然后第一时间将手机从身上掏出来,按掉了电话,然后才找补一般地解释,“是高一雯——我助理的电话。”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解释这令人啼笑皆非的来电铃声,于是贺白洲只能硬着头皮补充道,“我平时……会挂她的电话,所以如果她真的有急事要找我,就会换另一个号码。所以这个铃声的意思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铃声当然也是高一雯录的,说是绝对提神醒脑,能让贺白洲第一时间想起来接电话。
奈何需要贺白洲亲自去处理的事务着实不多,而且之前贺白洲是个跟高一雯不相上下的死宅,对于吃喝玩乐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医院里,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简而言之,这是这道铃声第一次响起。所以就连贺白洲这个当事人,一时都差点儿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在刚才那样的情境下,这道铃声简直就是神来一笔,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将它从脑海里清理掉。
这种情况多来几次,任是天仙美人就在眼前,估计也要萎掉的吧?
贺白洲越想越气馁,最后痛定思痛地低下头,先将手机改成静音,然后又打开来电铃声设置,把高一雯的来电铃声设置成系统音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已经换了。”她跟邵沛然说。
邵沛然之前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总之一直相当安静,直到听到她这句话,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那种万分开怀的笑,她甚至直接笑得倒回了雪地里,又蹭了一身的雪。
贺白洲可以确定,至少此刻,她的笑是绝对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平日里露出来的那种标准又客套的营业式微笑。
她看着邵沛然,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能让她这么笑一场,就算是自己出了糗,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了。甚至就连没能亲到的遗憾,也变淡了许多。
现在这样就很好。
邵沛然笑了一会儿,稍微缓过来了一点,才侧头看向贺白洲,“既然是十万火急的事,你先接电话吧。”
正好高一雯又打了进来,贺白洲接起电话时,还是忍不住磨牙,低声说了一句,“你最好是真的有那么十万火急的事!”
邵沛然听到这句话,立刻又笑了起来。
贺白洲一脸无奈,只能背转身去,听高一雯在电话那头汇报情况。
的确称得上十万火急:杏林医院今天接诊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病人。说特殊,既是因为他的病很麻烦,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很麻烦。这是一位七十岁高龄的老人,为国家做出过很多贡献,级别很高。
按理说这样的病人不会被送到私人医院来,但他患的却是十分要命的肝脏肿瘤。肿瘤切除本来就是个大手术,何况这个肿瘤不但是恶性的,边界不清,而且位置也很差,再加上病人年纪太大,器官老化严重,一场手术十几个小时,未必能坚持下来。而且就算坚持下来了,恶性肿瘤也有可能转移再发。
综合这种种因素,其他医院给出的方案都是保守治疗,不得已之下,家属才将病人转过来,看中的正是杏林医院可以对接国际知名医院,邀请世界顶尖级的专家前来会诊。
贺白洲平时是个吉祥物,但在这种需要跟外面对接的时候,就是医院的门面担当了。这种事,得她亲自出面,发动各种人脉,才有可能把人请来。
对杏林医院而言,这是一次考验,但也是一个机会。
病人已经收治入院,治疗方案自然不能拖,最好是尽早定下并执行,所以高一雯才会火急火燎地给她打电话。
挂上电话,贺白洲看向邵沛然,脸上已然没有了半点轻松的神色,“我要回去了。”
“正事要紧。”邵沛然也站了起来。
贺白洲还想说话,电话又响了。她以为是高一雯有事没说完,但低头看见联系方式,才发现是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