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宋珩离开姑苏前脾气极差,但他回来后,我却觉得他与传言不同。”柳温慢慢说道,“那时的宋珩瞧着冷淡,对外人都没有好脸色。但他见到我受欺负的时候,仍然站出来呵斥了其他人。”
他轻轻一笑,仿佛想起了往事,感慨道:“他在宋府的地位可真高啊!从此我便不着痕迹地讨好他。”
宋珩当时遭受了梁乐的拒绝,对结交好友态度十分奇怪,既抗拒,又想真的感受梁乐与李轲之间的情谊。而陌生的、被他伸出援手的、离不开他的柳温则是最好的结交对象。
两个各有需求的人就这么亲密起来,何况本也是血缘上便亲近的表兄弟。
柳温变得更加柔善,宋珩却愈发冷漠起来。在柳温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宋珩对待旁人更加冷淡。宋府的下人们也逐渐意识到这位柳表少爷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对他的态度倏然转变。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柳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宋珩虽脾气不好,但他心思易懂,只要多加琢磨,便能相处极好。
而琢磨人心,这是柳温这些年来最擅长之事。在他们愈发熟悉之后,宋珩主动对他说起了梁乐与李轲之事。
那时的宋珩早已不再在乎梁乐当年对他的拒绝,只是随口说起了自己去原阳县的那段经历罢了。可柳温放在了心上,他意识到,原来自己费尽心思交好的宋珩,不过是被梁乐弃如敝屣之人罢了。
“你很得意吧?”柳温看向她,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已经被你忘了的人,已经被你忘记的事,却始终令我耿耿于怀。”
梁乐觉得他简直可笑:“这都是你与宋珩的事,你强行将我与李轲扯进来,真是莫名其妙。难道这就是你一直陷害我们、针对我们的理由?”
“这还不够吗?”柳温隐隐有了几分怒气,他声音愈来愈大,“你根本不知晓,每当我想到是你拒绝了宋珩,我才能有今日的时候,我有多气恼!”
他情绪激动起来,伸手拍上木桌。
一旁本就摇摇欲坠的烛台刷地落下,烛火将近在咫尺的柜子上的书籍点燃。
藏书阁的书册干燥,这火甫一起来,立刻便蔓延开。
顺着一排排书烧过去,又带起其余的蜡烛,火势倏地凶猛,如火舌一般舔卷着周围。
梁乐只愣了半瞬。她看向仍有些疯癫的柳温,飞快过去伸手将他衣袖扯住,拉着他冲向木门。
跑了两步,一个烧着的木头柜子支撑不住,带着大火朝她倒来,拦住了唯一的去路。
她匆忙避开,险些被砸到身上。
柳温却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天意啊!今日我本欲将李轲诱来此处,但来的人是你。”
周围的火光亮眼,他却恍若未觉,兀自说道:“若没有你,我今日也不能站在这儿。你的名姓在我心上记挂了五年,始终不明白你与李轲究竟好在哪里。今日与你共死,我也算得偿所愿!”
灼热的温度逼近,梁乐只能仓促躲闪。听到他这话,忍不住骂道:“疯子!”
火势太凶,烟雾随之升起。
柳温想与她一同葬身火海,她还不想英年早逝。她拖着柳温找了个靠窗的墙角待着,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捂住自己的口鼻,努力减少吸入的烟尘。
这一块摆放的书不算多,火势起得如此快,外头估摸已是火光冲天了,不多时便会有人来救他们吧。
她看向一旁的窗户。
这窗户竟也锁死了!
到底是哪个守门!
她就说夜里的藏书阁怎么还能留下火烛,没想到竟真的着火了!
柳温是真的不在意性命,他还有闲情逸致与梁乐说笑:“梁师弟,我也没那么恨你。说起来,我还是感激你的。若你真与宋珩交好,他也许不会回姑苏来,我又如何能有今日?”
梁乐不想理他,紧闭着嘴,减少与烟灰的接触。
没听到回应,柳温也无所谓,他继续道:“但当日的你看不上宋珩,当日的李轲又看不上你。李轲他凭什么?便是为了宋珩,我也要替他报这个仇!”
梁乐实在忍不下去:“柳温,你能不能清醒点?我对你和宋珩的事完全没有兴趣。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你做了这么多恶事,竟然还在为自己找理由?我现在竟然还要因为你这些毫无道理的念头去死?!”
她脾气上来,也担心自己真的撑不到别人来救她,干脆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难怪当时宋珩让我离你远些,他早就知道你这人蛇蝎心肠。我竟还以为他是个坏的,我真是瞎了眼!”
一直在低笑的柳温这时才止住了笑,他唇角垂下,难以置信地看向梁乐:“宋珩让你离我远些?”
他后退一步,却正好抵住墙根。身体失了力道,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不会的,他不会讨厌我,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你与他相识便是处心积虑,为了自己;如今又打着他的名号去害人,其实根本就是自私自利,罔顾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