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有些惊讶,脱口而出:“你难道要和宋珩一起回原阳?”
这猜测令李轲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会想到他”。梁乐说完也觉得不可能,这两个人还有一堆事情没解决,哪能忽然之间就关系变好。
她尴尬地笑笑:“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啊?”
李轲将手中的书翻开:“我不准备离开书院。”
“啊?”梁乐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但她细想过后,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李轲家中没有亲人,回去原阳也是触景生情,说起来的确还不如留在书院中。
但这样也实在是太孤单了些。
她脑海中浮现出新春佳节之际,家家户户点燃爆竹,迎着春风,饮着屠苏酒,共聚一堂。唯有李轲一人孤零零站在山上书院里头,面对料峭寒风,独自过年。
想想就令人心疼。
她邀请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我爹爹娘亲都很好的,我还有个特别爱捣乱的弟……妹妹!”
趁着这个机会,她说不定能将自己的身份说开。
到时候大家其乐融融,喝了两口酒,自己再在欢声笑语中袒露秘密,李轲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你还有个妹妹?”李轲从未听她提起过,难免有些好奇。
“对呀!”梁乐打定主意,先给李轲打好铺垫,以后接受这件事也不算太难,“她和我同时出生,一母同胞,连容貌都十分相仿。而且脾性也好,比我好多啦!”
她夸起自己来,毫不犹豫,只想往好了说,把李轲哄得跟自己回家。
可李轲不吃这套,他看了眼梁乐,眸光落在她的面庞上,久久不移开,似是在想她的胞妹会是什么模样。看到梁乐都忍不住躲闪之时,他才淡淡答道:“我已见过你,何必再见旁人?”
没有人会比她更好。
所以,没有见他们的必要。
梁乐仿佛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有些高兴,又不想自己的计划被打乱。她放柔了语调,撒娇道:“李轲哥哥,你难道不想见见我爹娘吗?他们对你肯定十分喜欢,肯定会和颜悦色的。”
平日里,她的声音会被放低,显得偏中性一些。但在李轲面前,她不太注意这些,何况现下只想让他同意自己的邀请。音色柔软甜腻,直直要勾到对方的心里去。
李轲翻着书页的手指顿了顿。
她还说自己有个妹妹。这样动听的声音,即便是位女子,又如何能比得上?
但这件事他已然有了决定,况且此时他也并未做好见梁乐爹娘的准备。若是他们知晓自己要将他们的独子拐走,还会如梁乐所说的一般“和颜悦色”吗?
“我已告知山长,他亦允我年关向他求教课业。此事不宜多变动。”
梁乐脸上的失望难掩,但李轲已经这么说了,甚至都和山长说好了,她也不好再要求对方爽约。
“你什么时候见的山长啊,我都不知晓。”
他们日日在一处,分开的时间屈指可数,竟然还有自己不清楚的事。
“昨日你被萧夫子喊去重写课业之时,我恰巧遇见山长。”
梁乐的八股制文还是有些一般,往常在丙班还能混混,如今来了甲班,萧夫子时不时就要将她喊去重新破题,重新写一篇文章。
不过在萧夫子这般严格的教学方式下,她的文章的确进步不小。
感觉这样下去,留在甲班也不是不可能。
“那好吧。那我到时候给你带些年货来。”事情尘埃落定,梁乐只好如此说道。
她拿起一旁的纸笔,准备往家里写封信,告诉他们书院即将放假的事,顺便问候家里人一番。
她爹娘平日里忙,几个月也不会写封信来,与她联系最多的还就是那个便宜弟弟了。毕竟是替他来的书院,他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时不时便嘘寒问暖,顺便寄些银票。要不是书院一个月只能收一回信,怕是梁桓恨不得日日写信。
来书院的第二日,梁桓没来书院的事就暴露了。
不论他爹娘如何疼爱他,这事也逃不了一顿罚,直接将梁桓关在家里头半个月,不许他出门,必须要把《孝经》背完才行。
梁桓多痛苦啊,可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好不容易将孝经背完,又被亲爹抓去家里各个铺子看账,过得也不是多么轻松。
不过他与经商上的确有些天赋,跟着想出来了几个好点子,他爹娘也不逼着他念书了。
这些日子倒是过得舒服许多,连寄来的银票都厚了不少。
梁乐不是第一回 写家书,李轲在一旁坐着,却目不斜视,并不偷看她所写的内容。
否则,从梁桓那时不时蹦出来的“姐姐”两字,都该知晓身边人的秘密了。
一封信写完,梁乐等了片刻,墨迹干了才折进信封之中。写好梁府的位置,明日交给书院里专门送信的人便能寄过去了。
她看到李轲正盯着自己烙信纸封口处火漆的手,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是在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