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西亚显然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小孩儿打开影像仪,红石星台正在播放诞生于雌虫平权时期经典着作《赛诺进行曲》改编电影。
有虫说过,歌者的诞生唤醒了无数蒙昧中的雌虫。也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从时间节点来看,于第一位歌者横空出世的三十年后,雌虫平权运动在虫族数以万万光年占据的每一处疆域如火如荼烧起。
尽管后世许多学家对这场运动带来的影响褒贬不一,在定性时却就一点达成共识——这场运动废除了许多旧时代愚昧蛮横的法令,其中,就有臭名远扬的《雌虫管制条约》。
《赛诺进行曲》讲述了骁勇善战的雌虫赛诺听从家族安排与素不相识的雄虫订婚,却在婚前不幸丧偶,根据《雌虫管制》规定,雌虫丧偶是仅次于伤害雄虫的重罪,轻者流放至布满辐射干涸贫瘠的荒星,最高甚至直接判处死刑!而如果想洗清自己的罪名,至少需要进远征军十年服役,并终生不可再嫁。
赛诺毅然决然登上远征舰,在十年里屡立军功,归来后破格恢复军衔,又在Yin差阳错之下与来军慰问演出的雄虫歌者相识相爱,却因受虫陷害让一切化为乌有,即使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后顽强不屈,最终洗脱冤屈,在《雌虫管制条约》废出的当天与爱虫迈入教堂。
这是一部相当有时代意义的书籍,它详细展现了雌虫平权运动前后虫族思想、社会风气的改变,在那个时代激励了无数饱受压迫的雌虫挥旗呐喊平等自由。描绘的歌者雄虫直到现在仍是无数雌虫梦中情人。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在书中毫不留情戳破所有粉饰,一针见血的斥责:这些束缚雌虫的锁链,本质是为看似优越的雄虫量身定制的金丝笼。
最重要的是,伽西亚很喜欢它,是和旧飞艇并驾齐驱的哄崽神器。
时间过的好快,我暗自感叹,放下座椅,恍惚回到才将伽西亚接来的时候。
眷恋雌父是所有幼虫与生俱来的天性,但偏偏在伽西亚出生的第二年,虫族和机械族的战争突然打响,大批军队被送往前线,小妈所在的第三军更是首当其冲。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给我的导师——他的雌君任职第三军司令——通气,请他将小妈暗箱换下,还没等真正实施,留言电话就先找上我,我看着光屏上塞伯忒修长挺拔的身躯、英姿焕发的模样,与记忆中被锁链束缚的、Yin郁又脆弱的小妈简直判若两人,而他也深深地望着我,像是在组织语言,眼神深邃得仿佛透过漆黑的信号流与我对望,就这么一动不动过了好久,若不是右下角的倒计时还在不断后跳,旁人见了说不准会以为是定格画面。
良久他才开口,只是白费了刚刚那会儿心理建设,心虚的撇下半边头,才半是道歉半是坚决的说道,“路易斯,当你收到这段留影时我已经飞离了主星系,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不用担心伽西亚,我已将他安置在军区保育院,即使我不幸永眠宇宙,第三军也会将他妥善抚养。”隐隐听见背景传来虫洞折叠倒计时,屏幕开始出现乱码,塞伯忒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眸子里点着一把火,炙热的几乎要烧穿我的头,他的嘴唇抖了抖,像是在说话,可声音太小,背景音又太嘈杂,好比石子入海浪,掀起的涟漪转瞬就沉入海中——这颗石子于他或许不亚于西西弗里的巨石——最后的最后,塞伯忒如释重负的舒展开一个轻松、又如钻石般璀璨的微笑,“谢谢你,路易斯,你一定要保重。”
留影结束,我呆愣的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从茶水间冲出科学院大门,开着飞艇一路狂飙向第三军所在的汉诺威星,甚至忘了申请通行证,差点被巡逻队以擅闯军区罪扣留关押。
还好当时我的雄虫同僚、同时也是我珍贵的朋友、艾尔·莱茵洛夫出于真挚的关心,远远从后面追了上来,又拿出研究员各项证明,加之我们雄虫的身份,才让我免于牢狱之灾,我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抓着看管的雌虫询问军区保育院是不是有一个叫伽西亚的幼崽,原本还稍嫌谄媚的士兵一下沉了脸色,严肃道,“军区保育院会善待每一位军人托付的幼崽,不劳阁下费心。”
气得我都笑了,反问他,“我是他亲哥,除了他雌父外我不费心还轮得到谁费心?我不会为难您,请告诉我接幼虫出保育院需要什么手续,我现在去办。”
“路易斯,你冷静点!”艾尔用力拉了我一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士兵提高声音,近似恐吓的喝道,“我必须提醒您!虐待前线军人留下的子嗣,即使是雄虫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句话就像盆冰水朝我兜头浇下,熄灭暴怒的焰火,掩藏在柴薪下的惶恐便原原本本暴露出来。
为什么?
我手脚一片冰凉,空荡荡的脑海中只剩钻心诘问一遍遍回响。
为什么塞伯忒要不告而别?为什么他甚至不肯将伽西亚托付给我?为什么……他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划清界限?
我紧握拳头,从牙缝里咬出,“虐待?伽西亚是我看着出生,血浓于水的亲虫,我曾向母神发誓,我所有便是他所有,我所在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