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溯第一次见到苏昔,是一次非常巧合的状况,或者说,只是一场单纯的偶遇,再联系起他们现在的复杂关系,那次相遇简直正常到近乎不正常。
是段溯刚读研那年,他头一次去新学校图书馆借书。当时天Yin沉着,他独自抱着两本书,一手掀起图书馆门口的透明门帘,头微微侧偏,睁眼时,他便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披散着黑发、皮肤在暗沉环境中显出冷白的人,正提着一把直杆黑伞走过来,掀帘进了图书馆,其人自段溯身侧经过,向他鼻端带到了一股子下雨前特有的、青草地的气息。
那一眼,段溯连对方的脸都没能看清,他没有犹豫,立即回头去找那个人。几乎是紧接着,雨便自空中落下。
那场雨,从那时起再也无法停止。
……
苏昔逃了,逃得十分嚣张。
开锁的铁丝扔在雪白的床单上,还用粘腻的润滑膏在屋内的镜子上写下:
“变态”
段溯捡起那根铁丝,想起前段时间遗失掉的钥匙扣,那上面就缠绕了一圈这样的铁丝。
段溯一条腿跪在床上,顶头的灯管将光射下,他背光的脸沉于晦暗不明中,眼神却又亮又凉,像是捕食后又蛰伏到暗处的狼,酣足而贪婪。他自言自语着,声音低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既然我已经是这样了,我就不介意再坏些,坏到你彻底无法接受的地步。或者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接受?你是……”段溯亲吻着那根铁丝,铁锈的气味令他无法自制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从中想到了什么,他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上扬不止,他抬起头。
“那你要付出的、那我想得到的,就远远不止现在这些。”
……
苏昔头一次对段溯这人有印象,是在一个校内的艺术展上。当时他拿着相机拍一幅水墨山水,余光见一个影子映上眼前的玻璃。他初时并没有很在意,只是觉得对方同自己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些,而走过好几个厅后,他发现那个影子还在。
“你有事找我吗?”苏昔回过头,浅笑着看那人,微微弯着的眼含了些讶异。身后这人比他高半个头,肩膀更宽些,五官生得极佳,自恋一点说,是不逊于自己的好看,不过类型不同。苏昔听过很多人形容自己的相貌气质,有人说他像一只温和的鹿,对待周边的人或处理身边的事都总是温柔敞亮的,像是对一切都抱有爱意,几乎来者不拒,满怀包容。
这个评价……很无趣。
苏昔的头再抬了抬,还往右边歪一下,饶有兴致打量起身前站着的人。那人正低头看着自己,眼神里是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
像是rou食动物,光是被这样看住,苏昔耳边就响起了rou被撕咬的声音,他瞳孔一缩,本能地想要躲开,这无疑被身前的人察觉到了。那人一手扶住苏昔的肩膀,力道不重但也不容拒绝,他对苏昔说:“我可以跟着你吗?”
……
不可以。
如果自己当初这样回答的话,段溯会不会就那样放过自己?
不会的。
光从头顶的灯射下,苏昔躺在沙发上垂眼避光。距离他逃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逃出当天他回家拿了一些必要物件,将所有卡上能动用的现金都取出后便迅速乘大巴车逃到另一个城市,从那个小城再买不需要提供身份证的票转移到别处。
如今的交通方便,大多转移手段都需要登记身份信息,但很多较小的县城直接到柜台办理,不提供身份证也是可以买票的。苏昔就这样辗转到一个物价不高的小县城,联系到的朋友家在那里有留下一套房子,能容他暂时落脚。
刚联系到那位朋友时,对方似乎并不清楚他的具体状况,只以为他是大四去了外地实习,于是苏昔也顺水推舟撒了个谎,说实习完了要到这个县城周边拍取一些素材,顺便在毕业之前独自体验生活。那朋友知道他家庭情况复杂,也是个爽快人,直接把门锁密码告诉他,让他住多久都行。
面对那位朋友,他还是多交代了一句。
“不论是谁问你,都别跟他说我在哪,我想独自待一段时间。”
“没问题!”朋友爽快依旧。
一路上基本没有暴露身份信息,苏昔这一个多月以来连饭都是翻着食谱自己做的,出门交易全用现金,但这样他撑不了多久。
他甚至怀疑段溯已经知道他在这里了。可继续逃,又能逃到哪?找到这样合适的一个地方太难了,他也不是多能吃苦的人,总得让自己生活过得去。
这不是长久之计,可面对段溯这样有钱有势的疯子,他如今就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普通学生,除了逃还能有什么办法?段溯不可能放过他。
带出来的钱看似不少,但只花不赚总归不心安。苏昔结合自己的专业,到打印店去找了份兼职,负责做做海报广告,打印东西时打打下手,按劳务要求老板每天结清工资,只要现金。老板虽然觉得怪异,但苏昔出示的学生证身份证看起来也不像假的,正巧缺个人,反正是按照工作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