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寿拣起玉梳,“我来帮你梳头——他说让你打扮好。”吕雉无言地坐在妆台前。
程宗扬大咧
凤冠、珠钗、金步摇、玄黑的丝袍,上面用金线绣出的凤纹……白霓裳目光从她衣饰上逐一看过,终于意识到她的身份——那位汉国母仪天下,尊荣无比的太后娘娘。
孙寿帮她绾好发髻,拿起粉刷,往她脸上扑了些粉,看了看,还不如原本的肤色细腻,只好又帮她擦掉。
程宗扬轻笑了一声,用随意的口气道:“进来吧。”白霓裳一边抹去唇上的口水,一边悄悄望向外间。
白霓裳仰首枕在他肩上,被亲得星眸半闭,红晕满面。恍惚间,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她有些慌乱地挣开红唇,侧过身掩好衣衫。
程宗扬靠在一张宽大的软榻上,亲昵地将白霓裳拥在怀中,两人叠股交臂,耳鬓厮摩,这会儿正唇舌相接,亲吻得难舍难分。
换上华服,戴上凤冠,吕雉望着镜中依然鲜妍的丽人,微微抿了抿红唇,然后站起身,往主人的卧房走去。
“你瞧,娘娘长得还不错吧?那双凤目,黑白分明,瞳仁又黑又亮。肌肤是上等的脂白,特别细腻,就像羊脂玉一样光滑,脂粉涂上去,反而没有肌肤的本色白净。还有她的小嘴,唇瓣柔润饱满,红艳夺目。只不过娘娘平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金口难开。”程宗扬就像评点青楼艳妓一样,随意品评着吕雉的容貌,一边笑道:“这也不奇怪,从这张小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会成为汉国至高无上的谕旨,一句话就能让一个穷困潦倒的寒门书生平步青云,手握大权,也能一句话就让朝廷中的三公九卿身死族灭,能不金贵吗?”白霓裳勉强笑了笑。
孙寿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声如蚊蚋地说道:“我们几个都拿不到名份的,以后能指望的可只有你了。好姊姊,你就放下些身段好么?只当我们求你了。”吕雉望了镜中的孙寿一眼,“淖夫人跟你说过什么吗?”孙寿怔了一下,“说什么?”吕雉不再言语。
“你是没见过她以前的气派,那才叫个尊荣贵重。我第一次觐见太后娘娘的时候,还是个六百石的微末小臣,在娘娘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直视太后是大不敬,觊觎凤颜,居心叵测,那是死罪。”“还是现在好,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程宗扬笑道:“太后娘娘,把脸抬起来。”吕雉默默抬起脸。
吕雉任她忙碌,过了一会儿道:“你不也献了元红吗?”孙寿苦笑道:“娘娘还不知道么?我们狐族不一样的。阴体会随月相变化。我血脉不济,半年才得复生。若是天狐血脉,每逢月圆,阴体便即复原。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藏起元红。虽然稀奇,却被视为贱物。”两人交谈时,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吕冀。死者已矣,眼下的她们,也只是委屈求存而已。
程宗扬笑着对白霓裳道:“太后娘娘看起来是不是很贵气?”白霓裳轻轻“嗯”了一声。
“她名叫吕雉,以前在宫里当过太后,”程宗扬道:“现在自愿给本侯当奴婢,充作内宅的洗衣婢,平常也在屋里伺候。”程宗扬揽着白霓裳的纤腰,对吕雉道:“这位是瑶池宗的白仙子,刚被我开过苞,收为侍姬。过来行个礼吧。”吕雉平静地屈膝拜倒,“奴婢见过主子。见过白仙子。”程宗扬对白霓裳道:“你别看她现在这么谦卑,以前可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不仅享尽富贵,而且手握实权,正经的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整个汉国数千万子民都在她治下,你别说,还治理得不错。”白霓裳一直想寻个靠山,但即便唐国皇帝,也未必有这位太后当初的权势更显赫,“那她为何……”“雉奴,你自己说。”吕雉道:“奴婢当初不晓事,与主子作对,成了主子的阶下囚。主子念着奴婢薄有姿色,开恩留了奴婢一条性命,收为奴婢。”“你的衣饰……”吕雉淡淡道:“回白仙子。奴婢后位尚未被废,如今是汉国的太皇太后。”白霓裳虽然已经知道,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弱弱地说道:“那你也……”吕雉抬起眼睛,望向白霓裳,“是。奴婢被主子收用过。”与她目光一触,白霓裳莫名感觉到一丝压力。虽然她跪在地上,却俨然如同身居高位,望着她的目光犹如俯览般,带着冷漠的傲然和不以为意的轻蔑。
一个盛装的丽人分开珠帘,带着雍容的贵气,走进屋内。
霎时间,白霓裳突然觉得自惭形秽——自己居然坐在别人的腿上,这样的姿势太轻佻,也太不庄重了。她虽然跪在地上,看起来却高高在上,而自己简直像是一个任人媟狎的妓女……看着白霓裳瞬间变得手足无措,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落势的凤凰到底还是凤凰,这位太后娘娘即便做了奴婢,依然余威不减,一旦显露出气势,连杨妞儿都压不住,何况此时还没有适应身份转变的白霓裳?
孙寿提起衣裙,飞奔到吕雉房内,小声道:“他叫你过去。”吕雉闻言默默起身。
隔着珠帘看到房内的人影,她眼中不由掠过一丝阴霾。里面不止一个人,还有一名女子。
要想压下太后娘娘的威风,还得自己来啊。
来侍寝。”孙寿娇滴滴应了一声,退到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