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天殊,禁地后山。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红梅幽瓣合起来竟是一幅地图,还正好指示这本座闭关了十多年的老地方,哈哈哈……看来本座果然是上天选中要一统江湖的人!”
随着邪肆笑声飘然而下的玄色身影,鬼魅般在一座山壁前落定。
那山壁正中恰好有一方圆形石盘,上嵌五个梅花瓣状的孔洞,刑天将五枚红玉一一试过,发现这东西制作竟极为精巧,这些幽瓣看似别无二致,却其实有些细微差别,每一枚对上一个孔洞,当全部归位时,那石壁便轰然一声,由左至右缓缓移开。
扑面的灰尘带着些陈年腐朽的味道,然而刑天只觉浑身血液都似在沸腾叫嚣一般,微眯的眼里精光乍现,仿佛已能透过前方幽暗,看到那梦寐以求的绝世珍宝。
“大人。”
突然一声呼唤打断了他沉思,刑天回头一看,是白莹,“怎么了?”
“属下刚刚跟踪龙澈然,发现离墨的藏身之处了。”
“哦?”刑天似全不在意,反而笑问,“他们见面了?离墨有能力脱离本座掌控,必然也可能想起一些事,你担心龙澈然知晓真相来找本座麻烦?”
白莹一愣,有些不解。
却见刑天轻哼一声,“哈!就凭龙澈然那小子,没了碧落黄泉要跟本座斗,不是白白找死么?而且——”
视线转向石壁之内,刑天笑得狂放,“武林至宝马上就是本座的了,到时候本座先拿他那心上人开刀,一箭双雕成全了这对鸳鸯岂不妙哉?”
一甩袍袖,刑天已经腾身跃进壁后长廊。
从那幽深的地方,依稀还飘荡出嗜血般狂妄的笑声,白莹守在外面,不知为何竟心里一寒,隐约觉得不妥。
“澈儿,你们都上当了。”
此话一出,宛如一道惊雷轰得龙澈然一时没能回过神,竟是怔愣了片刻,黯淡的眼方才如梦初醒,瞬间亮起狂喜。
“什么上当?师兄你说什么?莫非管账的、管账的他……他没有、没有……”
激动得语无伦次,龙澈然脑中一片混乱,唯有风湘陵的面貌不停交错浮现,时而冷漠、时而温柔、时而残忍、时而悲伤……
离墨见他心心念念牵挂着那人,竟已至丧失判断力的程度,如今又这般失态,不觉忧上心头,轻轻叹口气,出声提醒。
“你有没有想过,凭风湘陵一个人,纵然他如何厉害,又怎能在短时间内杀掉师父和碎痕先生两位绝顶高手?”
龙澈然一愣,心中立时回想起天殊和碎痕七窍含乌的情状,还有离墨刚刚吐出的那滩黑血,“我看到……他们都中了毒……”
只要意识到这可能是风湘陵所为,龙澈然就觉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普通的毒,”离墨道,一手按上自己心口,“这里,寄生着一只小虫子,澈儿,你知道传说中的巫蛊之术吧?”
龙澈然闻言顿时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
“是真的,澈儿,”离墨明净的眼闪过一丝浅浅的悲哀,“因为将师父和碎痕先生体内的蛊一天天养大的人,就是我。”
“什么?!”猛然站起身,龙澈然一阵头晕目眩,只觉自己快要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匪夷所思的事实搅得一团乱。
离墨却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身体里撕裂般的灼痛提醒他,若不抓紧时间说出一切,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
“澈儿,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这样你才能明白,风湘陵确是无辜的。”
风湘陵是无辜的。
只此一句,已足够龙澈然整颗心都奇迹般回归平静。
“这蛊名字叫忘忧,中蛊者若连续服食一种相应药草达到五年,施蛊者就可以自由操纵那个人的言行和意识。师父与碎痕先生长居流影门,兼之身份崇高,会成为有心人的目标也是可以理解的,而我,则长期以来充当了那个人的工具。”
听到“工具”二字,龙澈然又想起风湘陵那些话,浑身不由一阵紧绷,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漏听了什么。
“澈儿,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十五岁之后便不再长大?”
龙澈然呐呐,“师兄不是说练了什么返老还童功……”
“呵!那自然是骗你的,”离墨笑道,见龙澈然居然难得没窘迫失态,反而憋着尴尬认真听自己说,可见这件事的真相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遂轻轻一叹,继续道,“其实我身上还中了一种蛊,名叫忘尘,是忘忧的姊妹蛊。因为它的缘故,我得以保持这一副少年人模样,也因为它的缘故,我自小练武事半功倍……”
龙澈然点头,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拼命努力也总赶不上离墨,不过——“是蛊就没一个好东西!师兄,这忘尘又有什么怪处?”
“记忆……”
离墨轻轻吐出二字,怅然悲惋。
“尘世的记忆,只要是经历过的事都会很快忘记,被忘尘吞噬掉。”
龙澈然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