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入夏的繁星不知愁绪,仍旧铺满天幕,亮亮地眨着眼睛。
龙澈然倚靠着门扉坐在地上,低下头,只觉得今夜星光太过耀眼,像在嘲笑他,甚至蔑视他,自以为无所不能,却实则只会坏事。
明日一早,就带风湘陵离开,再去个大些的地方,找更好的大夫。
龙澈然这样想,但其实,他自己却是一点都不确定,因为洛樱英曾不止一次夸奖她叔父的医术是何等高明,然而,他说过的却也是……
千日黄泉,无药可解。
握紧了拳头,左手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根本不想去管,只觉得越痛越好,越痛越能让他少想着这些烦心事。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人跟他打场架,那就更好了!
脑中浮起这个念头的同时,龙澈然不由自主轻轻一笑,似是觉得自己现下居然还能有这种想法很是奇异,却哪知耳边突兀刮起一阵疾风,龙澈然惊觉不对,下意识险险避过。
大门洞开,清脆的银铃声哗啦啦作响,龙澈然眼前一闪,就见一个粉色的身影迅速越过他,冲入房内。
“少主——!”瑕妤扑倒在风湘陵床边。
龙澈然听见这声凄厉的呼唤,顿住脚步,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而瑕妤已在下一刻,通红了双眼,身子疾转,手握双花铃,直向龙澈然袭来。杀气奔涌,根本不带半点掩饰,龙澈然心头顿时警钟大作,碧落握在手里挡住她这一击,怎料对方力道太大,他竟被生生推出数步之远。
这少女,显然已是怒极。
未有半刻停顿,瑕妤收回去而复返的花铃,却并未收入掌中,而是催动念诀,周身粉色飘带末端的银质小铃铛便同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龙澈然心生不妙,脑内那种宛如咒语般的音调居然会让他一阵心浮气躁。这下,他终于意识到瑕妤是在动真格儿的了。
“小姑娘!你干什么?住手!本大爷不会跟你打的!”
身子一斜,龙澈然横笔挡下自左上突然飞旋而来的花铃,那拳头大小的圆形物体上隐隐闪烁的尖刺突起,顶端泛着乌黑光泽,让龙澈然心底一阵发寒。
“小姑娘!本大爷叫你住手!”又是几个回合下来,龙澈然终于也被她这不明不白的招招狠手激得怒了,碧落风卷,祭起一符障壁拍向右侧俯冲直下的另一个花铃,“小姑娘!你有完没完!有闲心跟本大爷打架,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管账的!”
瑕妤脸色一变,双眼欲要滴血,“少主……少主……你还敢提他?你居然还敢提他!”
罡风激荡,龙澈然耳中魔音一阵响似一阵,但这也让他立时察觉到事情不对,瑕妤的态度怎么怪怪的。
又是险险避开,龙澈然只觉自己快要被滔天的怒火和杀气淹没,“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到底讲不讲道理……”话未完,刚刚才被击飞的花铃重又蓄足了劲道,这下两边夹击,龙澈然心头疑惑又不想还手,躲避起来颇费力气。
“讲道理……”瑕妤咬牙,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但她此刻,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掉泪,“你将少主害成这样……还跟我说要讲道理——?”
龙澈然闻言心下愕然,什么意思,他将风湘陵害成这样?
“小姑娘,你等等!”龙澈然疲于躲避,又听她这样说,一时情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干脆停在原地,一手捉住那高速旋转的圆球,钻心的疼痛自掌心袭来,像是已被生生剜掉一块rou般。
瑕妤没料到龙澈然会有这样不要命的举动,一时也呆住了。
龙澈然略一喘息便马上抓住机会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本大爷、本大爷虽说确实不知分寸,害管账的溺水才变成这样,但是,这并非我本意。更何况,他现在危险,你与其找本大爷麻烦,不如大家一起想想……”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瑕妤捂住嘴,跌坐在地,终于大哭出声,“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少主就不会功力尽失……就不会连落水都不足以自保……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无耻的混蛋!”
龙澈然骇然,因为他,功力尽失?
管账的,不是还剩一成功力?那最后一成,不是因为溺水才失去的吗?怎么会是……因为他?
“小姑娘,你……你说……是因为我?怎么……回事?”龙澈然不由自主向前走出一步,嵌入手中的花铃颤颤地,似又要开始旋转起来。
紧紧握住,龙澈然不让它动弹,仍旧一步步逼近琴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捂着脸,瑕妤最后一丝坚持也彻底溃决,冰冷的杀气缓缓消散,仅剩的那一只花铃在她身边不停绕着圈儿,空气中回荡的音调忽近忽远,一如她此时说话的声线,“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少主为了救你……”
“为了救你……他几乎……被你折磨得快要死掉了!你都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他的牺牲……”
“瑕妤!”
龙澈然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