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宽大大,另一边盖在偎靠着自己的明旋身上,男孩睡得很沉,呼吸声轻轻的,带点软腻的鼻音,嘴畔一点湿痕,沾上垫在下面的青色云披。
风湘陵心下莞尔,正想起身,却被腰际突然环绕上来的温热手臂止住动作,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挤到自己身边来睡的大孩子——说他是大孩子,的确是因为那睡相根本与明旋无异。
眸光一动,唇边不由浅浅漫起笑容,风湘陵轻手轻脚地将身子挪开,退出二人之间,抬手欲将原在自己身上的外衫拉到龙澈然那边,却不想还是太短了点。
所以,这呆子是不怕着凉么?
眉心微蹙,风湘陵想了想,脱下外袍,展开来轻柔地盖在龙澈然身上,那人似是稍稍动了动,低声咕哝几句梦话,仍旧呼呼大睡。
深眸温润,隐隐流动起粲然星光,风湘陵微微一笑,放心地站起身,轻移脚步,缓缓走开。
这里是西南常见的地形,时而山峦叠嶂,时而低洼深谷,但却是云烟松霭,钟灵毓秀,会让人不由地想起那些山中高人世外居所,心向往之。
风湘陵走到一处断崖边,白日路过,他便注意到了,此地算是进入这山中以来,视野最为开阔的一个角落。映入眼帘云遮重重,雾绕着扑面而来的清新之气,此刻,连月的影子也寻不见,惟剩疏星三两点。
方才想起,已经是五月下旬了,与龙澈然同行,已有月余之久。中间倒有一次月圆,只是刚从曹府被救出来,昏睡了一整夜,都未曾好好看过。如今,渐入江陵,却可惜仍逢月初,恐是又不得见了。
“问云来、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何以渐渐如钩?”轻缓吟出两句,很快便如风吹入广袤的山野,浮游一瞬,连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风湘陵半是无奈地轻轻一摇头,微侧了身欲要返转。
柔软的衣料伴着温暖披上肩,堇色淡雅的苏绸,用同色的细线绣着连绵的梅花图案,极浅的颜色,极精致的手工,多少日子了,都从未离身过。
“怎么起来了,睡不着?”沉稳的男声响在身侧,风湘陵未有回答,如玉葱的手指轻轻抚上那外衣腰间的位置,被兰芷茵刺破的地方一道明显的裂口,狭长醒目。
染了血,还可以洗净,但若破了,不是最初行针人,又如何能让它完好如前?
是呵,这次回家,不再会有那挑灯伴烛、为自己密密缝上的女子了。那有着世间最温柔笑容的女子,已化作一掊黄土,一缕青烟,做了真正的瑶瑛美玉。
“管账的?”龙澈然微微挑了眉,似是对风湘陵明显的神游有些不满,“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劳什子的爬起来,害本大爷也被吵醒了!”
风湘陵收敛心神,听着这话却是有些愕然,他有很吵么?不过虽然心下疑惑,却还是温声道:“打扰龙哥安眠,是本魔君的不是,还望龙哥莫怪。”
本以为自己这般礼让,龙澈然该是满意了,却不想他居然将一双眼瞪得老圆,在微亮的星光底下跟那夜间的猫头鹰似的,盯得风湘陵头皮一阵发麻,“龙哥……若是龙哥不满意,等到了江陵,本魔君……”
“行了行了!”龙澈然不耐烦地一摆手,满肚子无名火不知往何处发,只想着风湘陵这样客气彬彬的态度每每都让自己不爽到极点,他却偏偏说是习惯使然,那有什么办法?
一赌气就松开手,风湘陵忙接住下滑的外袍,心头哭笑不得。
“衣服穿好!本大爷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还欠着本大爷那一架没打完,就这么左一伤右一伤还不好好养着,那要本大爷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说罢像是闹别扭般,两手背到身后,对着绝壁站定,风吹动那束在脑后的张扬长发和青白交错的衣襟,倒颇有几分壮士萧萧,曲高和寡的味道。
抿嘴一笑,风湘陵摇摇头,“龙哥何需如此辛苦,世上能人众多,今日就算没有风湘陵,相信龙哥亦不乏对手。”
话音未落,却见龙澈然猛然一跺脚,转过身来指着他,终于忍不住暴跳如雷,“管账的!你、你你你……你要本大爷说多少遍才能记得住啊!”
“呃?”惊讶地抬眸,风湘陵看着龙澈然被自己刺激到越来越抓狂的样子,不由更加无辜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