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纤长蝶翼柔柔拂过龙澈然那只手的腕脉,仿佛昨夜不经意触上的——犹带幽香的浅匀呼吸。
脉搏的跳动顿时失了规律,龙澈然手上稍顿,脸面也蓦然红了三分,眼神都不敢再看风湘陵,便假意越过他肩膀,去望不远处的潺潺流水。
“龙哥?”安静地等了片刻,仍旧未见龙澈然把手挪开,风湘陵抬眼,见那人又盯着水面出神,不禁眉心微皱,疑惑地唤了声。
“啊?啊……”龙澈然呐呐回应两个单音,下一刻便猛然意识到不妥,再不敢多作停留,匆匆低了头移开手,赧颜道:“这个……还好……烧已经退了。”
难道这呆子,竟还以为他昨夜那样,是因为发烧?
风湘陵想着虽觉好笑,但先前那种温柔的触感和不加掩饰的关怀仍旧令他胸中一暖,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起来,“龙哥,对不起……”
他又如此说了一遍,这一次,已有五分真心。
龙澈然顿时不解,“怎么是你对不起,应该算本大爷……”尴尬一笑,龙澈然没再说下去,他怕风湘陵又想起昨夜的事,心中难受。
几时这么细心地对待过一个人?龙澈然这样想着,免不了一阵叹息,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邪。
这边龙澈然还自犹豫着怎么接下话,呐呐不成言,而对面人看着他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却已是禁不住轻叹出声。
水声缓缓,语调也是缓缓。
“龙哥……”
语气少顿,风湘陵视线自龙澈然握紧的手,延伸到那不停滴着水的笔毫上,如珠玉反射阳光,有些刺眼。
不由地轻蹙了眉,深紫瞳眸中忽而泛起些温柔的波痕。
龙澈然……你……
摇摇头,风湘陵抬眼,凝住河对岸那渺远如云烟的穹庐一线,半晌,终是柔柔开了口。
“碧落……想必是头一回沾血吧?”
浑身一颤,龙澈然脸上洒脱笑意终于挂不住,僵硬地动了动唇角,身子一松,也不管那石子地有多硌人,便颓然坐了下去,抬手将碧落向水里狠狠地挥舞着,霎时便有千万朵水花激昂跳跃,点滴落在二人发梢衣角。
一片莹莹闪烁的光。
龙澈然瞪着那水波半晌,将脸埋入双膝,嗓音有些闷闷:“本大爷只是觉得……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本不该轻易夺人性命。”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
是这样么?
风湘陵心中一动,凝住龙澈然的目光忽深忽浅,就如微风吹动树影,阳光时明时暗,最终,化成某种温暖的霓色。
春日清晨的树林,在两人再次的沉默中,重又恢复一片宁谧,只有那水声灵动,如酒落壶,不停敲击着浅酌轻唱。
偶尔还会有春燕细细的啼叫,鸟鸣山更幽。
而静默,也随之更加凝重。
“管账的……”龙澈然忽而低笑出声,颇有些自嘲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本大爷很可笑?明明当时就恨那人恨得要命……可到真杀了人以后,却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头埋得更低,龙澈然语气愈发窒闷:“这样,算不算是虚伪?”
算不算?
不等风湘陵回答,龙澈然已开始下意识地逼问自己。
而先前,不能成眠的昨夜里,他已如此扪心自问过许多回,结果都令龙澈然越来越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非常讨厌!
本大爷明明……最痛恨虚伪了!
这样想着,不由握紧碧落笔杆,玉质浸入水中的一段,冰冰凉凉,而掌心的那截,却只有愈发温热。
龙澈然闭了眼,又抬起碧落轻缓地敲击水面。
一声一声,水波也应和着,哗啦啦响。
思绪纷乱。
风湘陵听着他说话,仍旧沉默地注视那一片潋滟莹然,眼中不停变幻着光影,流连不定。片刻之后,方才轻缓地叹了口气,也一扬衣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轻挑慢拨,流畅的琴音便如流水般缓缓淌入耳侧。
龙澈然讶然转头,那优美的侧颜便入了清晨的第一幅画卷,青丝如缎,柔柔软软搭上肩膀,似钿白牙轴上顺垂的流苏,款款轻摆。
龙澈然有些沉醉地注视着操琴人,耳中却忽听得铮铮一个起音,惊破万籁。
琴音已然变得急促,翻卷时如层云激荡,跌落处似沧浪激狂,起起伏伏,伏伏起起,如醉酒之人颠簸的步子,仰天的长啸,最后是熏然醉语,梦归红尘。
起于宁,归于静。
收手余音,风湘陵转头含笑看着龙澈然,微垂的眼帘下,一对此刻看不清色泽的瞳孔,浓淡深浅,透着些幽情,撩人遐思。
“龙哥可知,这是什么曲子?”
龙澈然愣愣地摇头,一双眼仍旧痴然地凝视他。
“此曲名《酒狂》。”
“传闻有位十分好酒的高士,镇日酩酊,庶不为人所忌,此曲便是写他……”顿了顿,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