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阳听了,并未住手,只低声道:“再忍忍。”
见他半边脸都被冰霜覆盖,羽阳不由眉头微皱,将那送入的冰寒真气缓了一缓,同时抬起一只手来,去拂沈燕澜眉睫上凝结的冰霜:“你怎么样?”
谁知这句刚一说完,沈燕澜体内真气又猛然波动起来,耳朵也微微红了。
其实从羽阳身上汲取的那点暖意跟体内刺骨的冰寒根本无法抗衡,但沈燕澜却十分满足,在心中思忖道:从前碰他一根指头他也要拔出琢光砍我,现在却对我容忍至此,想来……是真的喜欢我。
他正神思不属,便听到一阵低沉
既然昨日已经靠过,那么今日再靠一回也无妨。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而后心安理得将侧脸枕到羽阳肩头,只觉羽阳身体微微一震,却也并没有伸手来将他推开。
沈燕澜听见这句,终于稍稍回过神来,问道:“你听见几人?”
沈燕澜看了一眼,目光却滞在他唇上,只觉对方唇色极其浅淡,像是凝在冰中的绯色玛瑙,色泽莹润,唇弓饱满,看起来就……十分柔软。
这内伤震动远比外伤可怖,沈燕澜只觉喉间腥甜,几乎要吐出血来,他对面的羽阳脸色也十分不好看,额上微微见汗,同时低喝道:“收敛真气,静心凝神。”
他二人从窗户飞出,沈燕澜才察觉这间屋子原来是在楼上,下面还有一层,屋角飞檐翘起,在屋拱间留出尺余的空隙,他与羽阳正卡在这狭小的空隙里。
,刚一喊出,他自己便觉得不妥,然而羽阳却已睁开了眼睛,向他看来。
他一想到这里,心底就涌出一缕甜丝丝的得意滋味,唇角也忍不住微微翘起,连身上的彻骨寒意都暂时忘了。
羽阳知道敌人必定仍在附近,此刻说不定正从刚才的屋内探出头来,寻找他们的踪迹,故而没有出声,只对着沈燕澜的耳朵用气音道:“静心凝神。”
其实沈燕澜也知道眼下十分危急,若是羽阳不能及时收回真气,一旦被敌人发现踪迹,他们便是俎上鱼肉。可他此刻坐在羽阳腿上,两人又离得极近,羽阳说话之时,气息都会吹到他脸上,让他不由自主又想起昨夜之事,一时心跳得奔雷一般,哪里静得下来。
外间静了一静,忽然响起一片“哗啦啦”的声响,竟是有人向内洒入一把圆滚滚的铜珠。沈燕澜和羽阳目光同时落在那滚动的铜珠上,都是一惊,而后羽阳飞身而起,揽住沈燕澜从窗户里直飞出去,紧接着便听一声轰然巨响,这间装饰雅致的屋舍已是烟尘滚滚,墙倒屋塌。
羽阳却不答话了,做了个噤声的唇形。
沈燕澜只好勉强收束了真气,然而想要静心凝神却是极难,毕竟疗伤之时最是紧要,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打扰,否则疗伤者与被疗伤者皆有经脉大乱,走火入魔之虞。现下显然是有敌来袭,屋门都已被打碎,眼看便要攻到近前,他哪里还能静心凝神。
羽阳察觉到他心跳急促,以为他担忧被敌人察觉,便继续用气音道:“霹雳弹声势浩大,来人却不多。”
这句问话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巨响,像是屋门被人猛力撞开,连同门框都被冲碎了。沈燕澜一惊之下自身真气立时涌出,从丹田而发,直接撞上羽阳送入的冰寒真气,两人都是一震。
沈燕澜没想到疗伤过程如此难熬,只好咬牙忍耐。他浑身颤抖,几乎已维持不住打坐的姿势,只觉那股送入他气海内的寒意愈发凛冽,仿佛要将他全身骨血冻住,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针扎似的疼痛。他越坐越是痛苦,不由自主前倾了身体,渐渐向羽阳靠了过去。几乎快把头俯到羽阳肩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昨日醒转时自己便是这个姿态,想来也是昏迷中禁不住寒冷,所以情不自禁靠到了羽阳身上。
羽阳方才在运功之时分心出了一剑,已是十分不易,此刻脸色愈发不好,左手依旧按在沈燕澜丹田之上,却不能像先前那样从容将真气收回,只觉对方经脉异常波动,使这股真气也变得时缓时急。
他的手拂到沈燕澜脸上,竟是暖的,沈燕澜正觉冷得刺骨,极是贪恋那点温度,忍不住在对方手上蹭了一蹭,而后便对上羽阳讶异的神色,不由大为窘迫,掩饰般垂下头道:“我……我快要冻死了……”
羽阳神色倒还镇定,一手按在沈燕澜小腹上将真气急往回收,另一只手则拔出倚在床边的琢光剑,向着房门洞开的方向扬手便是一剑。剑气划开一道光弧,直劈向房门外的阴影,只听那边隐约传来一声闷哼,然而之后却又没了动静。
沈燕澜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什么不对?”
沈燕澜心下焦急,却又要按捺着自己体内真气,不敢妄动,只默默握住了断云的剑鞘,同时分心去听门外的动静。
他抬起眼睛,向沈燕澜望了一眼,却见沈燕澜神态大异,正满脸通红地向他望来。原来这飞檐间的空隙上窄下宽,羽阳落下时为了稳住身形,屈起左腿,用膝盖抵在狭缝上。沈燕澜便无处立足,现下竟是跨坐在羽阳屈起的那只腿上,姿态极是怪异。
羽阳却在此时忽然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