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非常对不起一直没有回姐姐和爹娘的家信,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向他们阐述自己的决定,因为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这件事情,他心意已决。
以前他一直以为,只有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可如今来北境走了一遭,他才恍然明白,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只要抬头行事,无愧于心,皆为好男儿。
而今匈奴进犯我大夏领土,作为大夏士兵,大夏男儿,理应出战保卫自己的国家,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想法。
或许这个决定很自私,但若是让他一个军人对自己国家的危难视而不见的话,他做不到。
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给阮清茴写下这封信告知自己心意。
这一次,他不是幼稚,不是冲动,而是认真思索过后,且有能力对结果负责的决定。
许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阮清茴看完信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沉重的心情,反而,还有一丝欣慰悄然而生。
他是真的长大了。
也罢,这一次,就让他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吧。她没有资格插手,以后也不会插手了。
*
第三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阮清茴便醒了。她匆忙跑到沈砚床边查看,见那人仍是紧闭双目,不由得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今日已是最后的期限,若是今日还不醒,恐怕他这辈子都得躺在这张床上了。
她忽然觉得很无力,从所未有的无能为力。面对如此结果,她只能选择被动接受。
小公主那边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已经三日不曾见到爹爹娘亲了。她问海棠梨花,她们闭口不言。她又问周叔叔,他也闭口不言。
虽然年龄小,可到底父女连心,一股莫名的恐慌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小公主吵着闹着要见爹爹娘亲,周全安没办法,只能向阮清茴禀报了此事。
她沉默了会儿,随后点点头,允许他将夭夭带过来。
小公主一迈进内室便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爹爹,以及一旁神色憔悴的娘亲,拔腿便跑了过去。
“爹爹!”她小小的身体趴在床边,一声又一声恳切的呼唤着,“爹爹你醒一醒,夭夭来看你了,爹爹。”
见床上的人无所回应,眼泪啪嗒一下便滚了出来,她边哭边向一旁的阮清茴问道:“娘亲,爹爹怎么了?爹爹为何不理我?”
她忍住鼻头涌上的酸涩,勉强牵起一抹浅笑,“爹爹生了病,夭夭别担心,他明日便会醒来了。”
“真的吗?”小公主抽抽嗒嗒着,“娘亲不可以骗我,爹爹明日真的会醒吗?”
“真的,娘亲怎么会骗你呢?”
她蹲下身子,揉了揉女儿的头,“爹爹这么喜欢夭夭,定是不忍心看见夭夭为自己哭泣的,赶紧把你眼泪擦一擦,明日还给爹爹一个开心爱笑的夭夭,好不好?”
闻言,小公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抬起小手胡乱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娘亲,今日我想在这里陪着爹爹,这样爹爹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我了。”
阮清茴抿唇笑了笑,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于是白日里便由小公主陪着沈砚,她则回了偏殿小憩。
这几日忙着处理军事,整夜整夜的查看兵书,加之又要守着沈砚,时刻查看他的状况,因此她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偶尔休息也是眯上一时半会便醒了。
三日下来,她掉了整整十斤的体重,原本一张白皙嫩滑的脸也瘦得凹陷了进去。
回到偏殿没多久,在入眠香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外面已是天黑,她心下一惊,赶忙唤青鸾进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随即便往正殿赶去。
小公主已经趴在床边睡着,她便让青鸾将她带了下去。
沈砚仍是未醒来,就像一个陷入熟睡的人那般平静安宁,对其他人的担忧难过一概不知。
阮清茴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仔细算算,她们成亲已有近五年了。再过两个月,她便要正式踏入三十岁的年纪。
人都说而立之年而立之年,这个“立”字,她做到了吗?
她不知道。
一直以来,她无论做什么都很努力。
儿时父亲母亲教导自己,如何做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便努力去学。接受一切套在自己身上的规矩,框架,活成他们眼中懂事明理,大度温婉的样子。
后来一道圣旨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她进了宫,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你如今已经不能再随心所欲了,你需得肩负起皇后的责任,事事以国为先,以陛下为先。
她很听话的照做了。
泽明殿试也好,陛下纳妃也好,她即使不愿意也依然会去做。
因为她是皇后,享有了旁人无法享受的权利与富贵,就要付出比旁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