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池鹿鸣一个人发放到浣洗局学宫规,虽然出乎意料,但她有自知之明,能顺利入宫,已属不易。她不敢挑剔,二话不说,自己拿起行李往浣洗局去报到了。
☆、豁开云雾见青天
自鹿鸣上任后,她有心想作一些改进与调整,据她观察,浣洗局主要存在两个弊端:一是分工不匀,老实听话的多劳,有些南郭先生滥竽充数;二是推诿责任,若有未洗干净的衣物,总是甲推乙、乙推丙,最终也找不到责任人,只好大家一起挨骂受罚。
池鹤鸣一笔字虽比不上梅凌寒,但给唐紫姑抄经是足够好了,且比她们设想的时间快多了,唐姑姑很是高兴。池鹿鸣仍回去洗衣,大家对她并未有特别友善,会抄经无用,这里要的是会洗衣会干活,冬儿就比她更有人缘。
到了六月,浣洗局的唐姑姑念着亡母,欲抄一份经书在中元节那日祭烧。她虽识得些字,但年龄大了,速度不快,眼看上元节就要到了,经书还未抄完三分之一,有些焦急。她与冬儿念叨,冬儿自己爱莫能助,推荐池鹿鸣去帮她抄,自己自愿接过鹿鸣手头的活计。
冬儿见她拿了信反复翻看,问道:“是家中来信吗?”看她珍重的样子,又问道:“你在家里也订了亲吗?”池鹿鸣匆忙收拾信,支吾答道:“没
浣洗局的一个大宫女冬儿奉命安置她,先让她一起浣洗各宫的衣物,从小件开始。池鹿鸣没想到,自己经过了三轮考试,最后就是从东洲到了上京换了个地儿来浣衣!好在这个还难不倒她,她洗过,上手快,若是在御膳房打杂,怕要从零开始学了。这里多是上京周边农家的女孩子,识字的几乎没有。鹿鸣虽面上不显,但内心膈应得很。夜晚躺在床上,很难睡着,其实她脑子里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想。她不愿意想未来,更不愿意想过去,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要熬多久。她在此处,干活并不算特别利索,但也不会拖后腿。冬儿干活又快又好,常常自己干完后,会主动帮助尚未完成的,很得大家拥护,大家都叫她冬儿姐,她比池鹿鸣大两岁。
夏天过去了,秋天到了,池鹿鸣在浣衣局里,外界消息知之甚少,只知道与她同一批入选的,有一位叫宋秋水的,已是司膳了,据说她是上京本地一位小官的女儿,容貌清丽,温柔大方,文才甚好,是这一批女官里的佼佼者,很得看重。
唐紫姑思虑再三,向上面报了池鹿鸣,冬儿能干和善,御下固然无妨;然她识字有限,或不能应付上面。上面很快就批了,池鹿鸣本是考了女官入宫,因其身份,才发配至浣衣局,这半年来,她倒是心甘情愿,由她来接任亦是情理之中。
春节时,她收到一个宫外递进来的包裹,竟然是丘原托人辗转送来的,内里有一块毛料,并一封书信。信中鹿鸣知他此科已中,位列四十三名,现今仍在上京等待安排。他金榜题名,鹿鸣亦是大喜。信末,丘原录有一句: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自入宫后一直未有放假,丘原打听到只言片语,知她必是不顺,故以此勉励她忍耐与坚持。
唐姑姑私下先找了冬儿,未待她开口,冬儿即道:“姑姑不必担心,我知道自己识字不多,是不堪重用的。”唐姑姑见她如此懂事,更有些不好意思,百般安抚,冬儿出去时,虽是笑的,但眼圈儿却是红的。这一次她不能上去,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待放出宫时,终只是一界宫女,仅在宫里服了一任杂役而已。
鹿鸣日夜抄写,不愿拖延,即使她不爱浣衣,但骨子里也有她自己的骄傲,不想让人觉得她以此要胁故意逃避。偶尔抄累了,她会歇一歇,活动活动手腕,看年窗外的树木。真是世事难料,她小时候那么讨厌抄经,谁曾想到有朝一日,抄经反是对她的救赎与恩德。那时候她不听话,哥哥每每用母亲要罚她抄经来吓她,现下斯人已去,不知池非也长多大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到侄儿非也,想到那个跟池鹤鸣一模一样的孩子。
他不敢表白,不敢许诺。
池鹿鸣记得姜惠卿传授过管家经验,管家全在御人,否则一个人再能干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儿做好。她想了几日,就与冬儿对现有的人员进行了摸排,将她们合理搭配后,分为若干个组别,各自负责不同的事务,各人听小组打头的宫女号令,这样再有差错就直接找领头宫女领责,若差错超过三次,将更换;若无差错,将在次日的事务分配以及膳食、赏赐等上作一些优待。冬儿特别能干,就让她成为助手,并帮助当日任务艰难的组别。池鹿鸣自己也加入各组帮忙,她虽不如冬儿能干,但因想着要作表率,亦是全力相助,逐渐也被大家接受。
到了冬天,唐紫姑就要出宫了,她是大祈立国后选用的第一批女官,当时是以两年为役期,她在家中已有婚约,婆家急等着她出去成婚的,绝不愿再留。唐紫姑是浣衣局主管,从六品。大家都猜,唐紫姑退后,定是冬儿替上,大家也很服她。
待消息传下来,众人皆是不服,多为冬儿不平。冬儿还是把那些说辞跟大家都说了一遍,让大家好生听从池鹿鸣示下,自己更是格外服从配合,这个纯朴的女孩让鹿鸣顺利接任省下不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