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忍俊不禁。待众人来后,两人姐妹情深,并无失和之态,似乎就是一场玩闹。
傅执玉气急败坏,以摔坏了衣服为借口,万万不肯再去五味楼,要改道回府。池鹿鸣正好也见机告辞,她胜了傅执玉,高兴极了,一路哼唱着回府。待到了府门边,她转念一想,今日傅执玉如此落败回家,必来向母亲告状;她若回府,定要被责骂,不如去梅府躲过一劫。于是,池鹿鸣转个弯,进了梅府。
及至晚间,济泉县主果然知道了今日之事,气冲冲要罚池鹿鸣,然而她赖在梅凌寒闺房不肯回,济泉县主也不能亲自冲到梅府拿人,只得暂罢。
池鹿鸣赖到次日午间方偷偷溜回府,却还是被母亲拿住了。济泉县主也不多言,直接关了她的禁闭。池鹿鸣关在她的小院子里,围着石桌打转转,愤愤道:“技不如人,还爱告状,再也不要让我撞见!“
☆、贫贱夫妻百事哀
池鹿鸣在上京还未有一个月,沈沉就匆忙返回滇地了,他岳父病逝,他与夫人迅速收拾行李带着几个下人连夜启程回去奔丧。他留下人看宅子,又安排人送池鹿鸣回东洲。池鹿鸣很是郁闷,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死皮赖脸随他去滇地,这下完全没有机会了,而舅父这一去,不知又要何年才能见面了。
池鹿鸣在沈府家人的护送(押送)下回到了东洲,这一趟上京之行她充满希冀而去,失望而归,是故她一路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从东洲水岸下船后,她走得极慢,很不愿意如此狼狈归家。
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唤钟小姐,她没想到那是叫她。那小厮见她不应,又大声连呼钟小姐。她听到声音好奇望去,只见前面路旁有一小厮正朝她挥手大喊,小厮走过来,向她作揖,道:“钟小姐,我们从安城来。”安城,原来他们唤她钟小姐,是把她随了界水的姓。
小厮身后站着一位公子,虽衣着简朴,但他立在那儿,布衣难掩其风华,可称玉树临风。池鹿鸣忽感觉怦然心动,有一种别样的情愫漾在心间。他是丘家那位名为丘原的公子,他们俩在很多个夜晚一起看过星星赏过月亮,虽然彼此从未曾有过交谈,但却有着独属于他们俩的一份默契。
池鹿鸣走过去,朝他福了一礼,丘公子向他回了礼,两人似乎颇为熟悉,并不陌生。原来丘公子携带小厮阿屿正从此间转水路去上京参加秋闱,正是有缘何处不相会。池鹿鸣告知他自己前往上京探亲归来,并客套地邀请他去家中作客歇息。丘公子婉拒了,他一门心思要金榜提名,并不肯耽搁行程,三人于是相互别过。
遇见丘原后,池鹿鸣更加郁郁不乐了,若她是男子,她也可以走出去,或考学或行商,总有一方天地可供自己过往。
待池鹿鸣磨磨蹭蹭回到池家,池遇与沈浮夫妇喜出望外,他们已失去了一个孩子,对现下唯一的女儿总是格外宝贝,自她出走后,内心极是惊惶与恐慌。
池家的生活归于平静,池遇与沈浮似乎已然接受了这种农家生活,或许大家都需要一个屏障,将自己与过去隔离;也都需要一个壳,将自己独自包裹。
夏日的夜晚,天气闷热,令人窒息。这一年池鹤鸣的祭日竟然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池遇一反常态没有醉酒,只是独自去儿子的坟墓边坐了一日。沈访娘推说身体不适,早几日就把儿子拜托给婆婆沈浮帮带,实是以此分她心思、解她心结。一岁多的池非也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极是惹人喜爱,有他伴于膝下,让沈浮无暇沉浸于痛苦之中。
这一日于池鹿鸣来说是痛苦与屈辱的记忆,除却兄长的逝世与命运的变更,还有少女不可对外言说的耻辱。曾家当年一心想要与池府攀亲,尽管她不见得对曾倍有多满意,但其后曾倍爱慕海棠携其出走,这是对她公然的否定与侮辱。
世事流转,江山易姓,如今池家已然落魄。而曾倍意外地开辟了北地市场,又撞上新都机宜,这让他在曾家的地位水涨船高,黎海棠自生下了曾家长孙,终于母凭子贵得到了曾家的认可,入了家谱成为曾府少夫人。
池鹿鸣对黎海棠一向和善,但不等于她认同海棠有与她同台较量的资格,她的身份是她与生俱来的资本与骄傲。当年花房事件是对她身份的挑战,她竟然与海棠同时成为被选择的对象,更难堪的是她还输了。这份屈辱又因为自己当年并未与曾倍真正定亲而不可对外言说,真正是打落门牙肚里吞。假使她更年长些,心智更成熟些,或许不会如此苦恼,但她此时年龄尚轻,高傲得容不下一丝否定。
长居东洲对池鹿鸣来说是硬生生将她暴露在难堪之中,现下随着新朝的建立,她曾经缘自身份的优越也不复存在。池鹿鸣不喜欢东洲,不希望再听到有关曾家的一切,但只要在东洲她就无可回避。她不是男儿,舅父因此拒绝带她;她也不是梅凌寒与姜惠卿,有选择自己婚姻的孤勇。现在的她,只有在此地生生受着,且看不到任何可以期待的未来。
夏日的黄昏,池鹿鸣常常独自一人去曲水边的茅草丛中静坐,享受那毫无干扰的片刻光阴。在这里,她不必面对过去与思考未来,可以完全放空自己。随着曲水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