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蔻点了点头,又切切道:“一定要当心。”
那头高宥从元易手中得了此香的解药,径自去了凤仪宫,皇后这几日将养着,面色略微好看了些,见到人来,心里更是高兴。
她一面吩咐德荣置座,一面道:“难得见你过来,皇妃呢,没和你一道进宫?”
高宥施施然落了座,“来了,不过儿臣叫她先回去了,母后,有一桩事儿臣要有请母后帮忙。”他顿了顿道:“请母后佯装病重垂危,请父皇探视,并且要足有一日的功夫。”
皇后倚在引枕上,不解道:“你是想见陛下么?若是如此差人递个信进养心殿就是了,何必要如此大费一番周折?”
高宥正色道:“此事关系重大,请母后出面务必要帮儿臣这个忙。”
见他面色凝重,皇后也不由正视起来,接下来的半天里,皇后病重的消息很快就透了出去,太医一茬接着一茬往凤仪宫去,后来德荣亲自去养心殿请人。
他站在丹陛下,焦急道:“陛下,求您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娘娘不好了,她念着您一天了!”
此时的皇帝在罗汉床上歇息,芸妃在一旁侍奉着,她使了个眼色,但四下谁也不敢拉人。
那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皇后卧病多年,一时好一时坏,眼下瞧着不行了,于情于理皇帝都该去看看。
芸妃也自知不占理,德荣又接着道:“陛下将要巡猎出宫,这一去就不知何时能回来,求陛下看在和娘娘多年的情分上,一定要去看看。”
皇帝浑浑噩噩望向芸妃,芸妃不愿他离开自己的身边,只怕生变故,可马上就要巡猎出宫了,若是这个时候皇后出了什么事,恐怕都要叫停。
算了,左不过凤仪宫离着也不远,只要离开她不超过一天,都没什么事。
她只得松了挽人的臂膀,娇糯道:“那陛下快去快回,臣妾在这儿等你。”
算起来,自从芸妃进宫,皇帝就再也没踏进凤仪宫的门槛,三宫六院也皆冷落了,独宠芸妃一人,除了上朝见大臣,就连在养心殿批折子,也时刻不离芸妃身侧。
也正因如此,芸妃得以有机会日日焚香不间断,久而之久,皇帝开始如同牵线人偶一般,能思考能说话,可神智却是握在另一人的手中。
他进了内殿,香炉中正飘着丝丝缕缕的轻烟,味道有些怪异。
皇后躺在床榻上,面色虽不大好,但也不至于到命悬一线的地步。
皇帝站在离脚踏一步之遥的地方,道:“皇后觉得如何了?”
皇后缓缓睁开了眼,按着高宥和他先前说过的话,叹气道:“陛下,臣妾这几日总觉得没什么Jing神,老是梦到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臣妾还不是您的皇后,我们一起策马郊游,南下巡视民情,三月春光正好,清风徐徐,您就这么牵着臣妾的手,走在繁闹的街市上,您还记得和臣妾说过什么吗?”
多年过去,往事已经泛黄发旧,许多不要紧的事情都渐渐模糊了,可那些美好的画面有时候会像碎片一样,浮现在脑海中,让人追忆惘然。
是啊,他当时说什么来着,他好像说,终有一日,大爻会外患清除,一派山河清晏,人人都能过上这样太平安康的日子。
那炉中的香雾慢慢凝成一团浓烟,皇帝站在跟前,似乎被拨动了某根弦。
头有些痛,皇帝扶了扶额,甚至觉得后脑勺像被人重重击过一般,他险些没站稳身子,屏风后出来一个人,将他搀住。
皇帝直在凤仪宫带到了第二日清晨,芸妃在养心殿坐立难安,最后亲自冲到了凤仪宫要人。
宫人将她拦住了,规规矩矩道:“芸妃娘娘,若无皇后召见,您不能这么擅自闯进去的。”
这皇宫里的规矩,芸妃是一条也没守过,她眉头紧蹙,呵斥道:“给我让开!”
宫人很为难的样子,“娘娘,您这样擅闯皇后寝宫,若陛下和皇后娘娘责问起来,这个罪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就在二人纠缠的时候,皇帝施施然从里面出来,还是之前的样子。
芸妃忙扭着身子上前挽住了,撒娇道:“陛下,您说好很快就回来的,为何说话不算话,皇后娘娘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
皇帝说没有,“皇后病重,榻前离不得人。”
也是,那个病秧子皇后她见过两回,说句话都得喘上半天的气,谅她也做不了什么,恐怕这会子是不行了,所以才会将皇帝留了一天一夜。
芸妃心满意足拉着皇帝走了,身后的宫人看了皆是频频摇头。
真是个妖妃啊,大爻的江山基业,迟早要败在她手中。
几日后,仪仗一切预备齐全,皇帝携同芸妃,自京城出发,前往北境同波罗会晤狩猎,朝中一切政事,皆交由恪王处置。
而在无人问津的四皇子府上,夜半时分,高宥将一只飞鸽放了出去。
自京城至北境,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更别提皇帝途径多地,还要逗留,随行繁杂,能五月时到就算不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