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云以为他要说句谢谢,转头会心一笑,就听见宗骋野冷静地说,“彭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彭云心花怒放,应得很勤快,“欸!你讲。”
“你以前和我提伴侣。”宗骋野眼神挺落寞的,光穿过浓密的睫毛洒下一片Yin影,他顿了顿才艰难地开口问,“罗璧是不是有挺多的?”
“嗯?”彭云奇怪地反问,“罗璧有很多吗?不应该啊。”
宗骋野不说话了,似乎是很难启齿。
罗璧是一个吝啬的、很严谨的人,如果他还喜欢别人,是不会浪费一点点的情感在宗骋野身上的,更何谈让彭云来照顾宗骋野。
按照彭云的道德观,他确实应该在这个时候不遗余力地诋毁罗璧,但是宗骋野看起来脆弱得像开在冰天雪地里一朵不合时宜的夏日花。
彭云于心不忍,只好实话实说,“我从前和你说罗璧是‘不婚主义者’,因为他在Jing神上的洁癖极其严重,很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进入他的家。你是一个例外,但是其他人,绝对没有可能。所以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要么是暂时的,要么是假的。”
宗骋野木讷地点点头,彭云叹了一口气,替他点过外卖后才离开了。
宗骋野一个人住到快除夕。这事挺稀奇的,整两个星期,没有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吃饭全靠外卖,连路小辉都没有联系他。
宗骋野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完全没有做其他事情的欲望。
所以律师带着文件到来的时候,宗骋野完全处于状况之外。
小公寓三个街道外有一家意式咖啡厅,墙上挂了许多名人的画像,很有电影的艺术气质。
工作日人不多,律师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宗先生,这份文件是鉴定机构昨天下午交给我的。” 宗高晟的律师公事公办地开门见山,他把一份很薄的亲子鉴定文件推给宗骋野,“鉴定机构联系不到宗总和宗太太,只能联系我,请我代为交给宗总的亲人。”
宗骋野看着那份文件,呼吸一窒,轻声问:“什么?”
律师沉默片刻,“事关遗产继承……”
“他觉得我不是他儿子?”宗骋野突然觉得很可笑,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所以要做一份亲子鉴定?”
律师表情也很为难,“宗老先生去年七月份在国外去世,事关遗产继承的问题,宗总可能也比较小心。”
宗骋野打断了他,他盯着那份封皮文件,荒唐地希望自己真的不是宗高晟的儿子。
“什么时候出的鉴定结果?”
律师回忆着说:“机构负责人说,八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宗总去取。”
宗高晟很信任这位律师,宗骋野见过他许多次。宗高晟的后事有很大一部分也是他处理的,关于宗高晟的事情,律师只会比宗骋野知道的更多。
宗骋野心里突然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他看着律师同样严肃认真的正脸,突然说:“宗高晟不是没有去取吧,他只是没有拿到。”
律师惊讶地抬头看他,宗骋野认定自己的猜测有三分准了,他觉得胸腔好像被挖空了,心脏在空洞的房间里不知疲倦地敲打。
宗骋野没有感情地说:“他和我妈一起去取的。两人都没取到,因为出车祸了。”他死死地盯着律师的表情。
律师停顿片刻,才斟酌道:“是。”
“因为谁也不敢让对方先拿到鉴定结果。”宗骋野轻轻笑了笑:“为了遗产?我甚至连宗老爷子都没见过,干什么非得等到他去世?”
“宗老爷子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位孙子。”律师委婉地说,“宗总还有一位弟弟在国外。宗老爷子很看重家庭。”
“但他是个同性恋。”宗骋野讥讽地笑了笑,“和萧顷骗了我妈一辈子。”
律师明显有些讶异,他说:“据我所知,罗女士一开始就知道萧先生的存在。”
宗骋野一怔,嘴里的咖啡霎时间变了味,“什么意思?”
律师可能在斟酌是否应该说,宗骋野冷声叫他不要有顾虑,他才抿了口茶水,缓缓道:“宗总和萧先生在一起大概有二十多年。宗总独自回国白手起家,生意刚刚有起色时候和萧先生认识。罗女士……”他抬头看了宗骋野一眼,见他目光如炬,“罗女士出现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那时宗老爷子一直在催婚,宗总和罗女士就喜结连理。”
犹如晴天霹雳,宗骋野完全呆住了,他近乎失语,蓦然觉得可笑。
权色交易。孩子换一辈子荣华富贵,挺划算。
宗骋野很聪明。
宗高晟和罗女士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候虽然不像文学作品描述的温馨,但是他至少有一个家,是两个人爱情的意料之中的结果。至此他才明白,自己的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利益的交换,为了金钱,他可以是个被摆放在天平上与利益同等的砝码,作为一个非符号意义下的宗骋野实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宗骋野突然想起八岁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