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 陛下才从不忌惮他,老死灯灭,他就是顶天的才能,权倾朝野,可若是后继无人也只是独木难支,除非,女婿得体。
荣国公一口喝下,还有闲空赞叹,“味道不错。”
这便是话都说完了,庆功宴定在三日后,这时候遣散才是,几位内阁大臣躬身要退,他们目光落在还在回味品鉴的荣国公身上,皆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先离场。
宋温游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指了指茶杯,问道:“这壶茶合我胃口,几位大人要不要尝尝?”
几位大臣连连摆手,这可是圣上赏给你喝的,我们不要命了才和你扯皮笑脸。
这下有眼力见的都告退了,只留着宋温游还在喝茶。
圣上看似没有催促的意思,懒懒的吩咐旁边太监,“待会国公爷回去,给他带着些吧。”
“是陛下。”
“不用不用。”宋温游擦了擦鼻子,笑着道:“我就喝着一盏茶的功夫。”
圣上没搭理他,盘着手中圆润的核桃,目光却透露着一丝看不清的情绪,让人觉得他仿佛高踞在苍穹,如刀割似的将面前的人看的透彻。
宋温游一走三年,这三年变化太多,世家、官员一波一波的血洗,他跟着圣上一路从溱安打回京都,称帝建新,他自觉还是很了解他为人,所以就算如今圣上明显是在给它下逐客令,他也要说这番话。
“陛下,臣记得,臣离开京都之时月稚嫩似乎只有这么高。”他忽然比了比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语气轻松像是闲谈,“现在都到臣肩头了,那小姑娘越长越像她娘亲,眼睛像,气质也像。”
怀恋起亡妻,他心头便滋生闷沉。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道:“自溱安一别,臣失了护住她母亲的机会,如今一出征三年,臣也没见着,她是怎么一点一点长高,出落成这幅模样的,像是一恍惚,她就该嫁人了。”
他从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甚至不是个称职的儿子,当年母亲仙逝,他甚至没办法回京尽孝,而是让女儿一人独自承起后世丧葬。
“你同朕说这些做什么?”
龙椅上传来的声音冷的让场内侍从双腿发颤,下一刻扑通跪地,惊慌喊道:“陛下息怒。”
可圣上的怒意不会减轻半分,宋温游说的这番话寓意明显,他不就是埋怨自己让他跟随建功,从而让家人忧心半生,甚至让他与妻子天人两隔么?
“宋爱卿,刚才游街之时怎不见你凄凄落泪表念故之情,反而耀武扬威呢?朕难道未曾许你一世荣华安享盛名?叫你按先人之志收复十三州给足你荣耀,你如今到朕面前指着朕的鼻子说是朕害得你家破人亡,说你尽孝不能护女不能,你在外,国公府小姐受了皇后多少庇佑,皇家多少次为她伤经动骨,就是破了声名也要为她垫后,你是觉得朕在后方指望着你不会和你撕破脸,胆敢在朕这作威作福了?”
旁人吓得几乎全身僵硬,这几天圣上格外暴怒,从前是皇后有这个本事,现在多了个状元郎,现如今就连大将军回来也要让他们走鬼门关这一遭。
上次圣上暴怒之时甚至当场杖杀了一个做事出错的宫女,现如今看这架势,怕若是他们出了一点声响,便离死期不远了。
宋温游捏紧手中的茶杯,皇帝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般,但他临危不惧,认定了心中所想。
“臣从未悔过当年的选择。”他声音铿锵有力,“妻亡故是为臣心中所痛,但事已至此,臣不会揪着不放,臣只希望自己的独女不再如此!”
他今日到这来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个机会,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看不上她的人,更何况她的婚事该由她自己选择,而不是像自己当年那样,不得已娶了沈氏。
一早皇帝便下了命令,可真太子的为人他看得清楚,也算模糊应了,但先有江汶琛突然反悔,后又发觉宋月稚抵触三皇子,他自知自己这身家无人继承,皇帝便要把自己女儿作为筹码供人做踏板这路子,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让自己女儿也成了筹码。
他宋温游忠了一辈子,他也仅剩这点念想能挺起脊梁,为自己的女儿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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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针锋相对的声音让殿外刚到的几人互相对望一眼,门是不敢闯的,只静静等候着。
江虔文眉头紧锁,显然是担忧至极,荣国公刚到便和父皇这般争吵,惹了圣怒怎么收场?
而一旁被硬拉扯来的江汶琛却淡定的垂眼,不被人瞧见的眼里带着一丝戏谑,仿若是听什么有趣的戏般。
两幅截然不同的模样让人心下见了分晓,说怎么三殿下的气性怎么比不过一届寒窗书生?
很快,宫外传来周公公洪亮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传入江汶琛耳里,他忽而轻轻抬首,皇后那张威仪至极的面容落入他眼底,与她眼睛碰到一处,他不自觉的轻颤了睫。
但之后很快掩去,如寻常臣子般行了君臣之礼。
皇后似是不经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