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样的人啦。」阿辉说出和我的想法一模一样的话。
投手投出第一球,是颗偏内角的直球,打者挥棒击成界外。虽然因此球数上形成落後,但子豪的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他重新调整了姿势、眼睛紧盯着投手。
接着下一棒的学长成功击出高飞牺牲打将子豪送了回来、为队上再添一分,回到休息区时子豪一一和我们击掌庆祝,在和我击掌时他还拍得特别大力、同时向我挑了一下眉,而对於那时的我来说,他那举动代表的意义并没有多麽正面……
我离开栏杆边并把他的果冻饮料塞到子豪面前说:「给…」我的语气有那麽一些冷淡。
阿辉听到我的回答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笑脸看着我,接着他就又转回头去关注场上的变化,而我的心思却被拉离了球场、或者应该说我的心思仍然留在这个球场,但在意的东西却不再是比赛的状况。
在子豪走过之後我低声地跟身旁的阿辉说:「那家伙又再跟我炫耀……」因为阿辉就站在我的旁边,他应该也看到了。
每一个状况时采取的反应,将之汲取成自己的养分也是我们现阶段要努力去做的事。
「嗯,谢啦。」子豪爽朗地笑着回应。也正是因为他这般直率的样子,我才会对於他的「使唤」仅止於无奈而没有过多的反感,毕竟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他有任何的恶意,每次都叫我给他拿东西似乎只是一种……对他来说相当自然的行为。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而那个例外现在正站上打击区,他是担任队上游击手、在这场比赛作为第六棒先发上场的我的那位天敌,他在第一个打席选到保送、第二个打席遭到三振,这是他在这场比赛第三次进行打击。
在场边看着的我不知怎地有个想法闪过脑海,总感觉经过前两个打席还有这一次的挥击後他已经掌握到了投手的球速和球路、接下来应该就能将球击出。
『都回到休息区里了是不会自己拿吗?』我在心里埋怨了一下,然而下一秒我已经恢复平常的语气说道:「…慢点喝,别呛到。」我顾虑着他才刚剧烈跑动完,於是这麽提醒。
『落点真不错,是支二垒安打…』同样身为高一,子豪已经是一军而且还能在场上有长打表现,虽然对他平时的玩闹常感到无奈、也有些眼红他比我厉害,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为他喝采,但我的思绪下一秒就被他的行动打断了。
虽然说队友间互相帮忙递个毛巾或饮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一般来说大家还是习惯自己拿的,然而自从这家伙升上一军开始,他便经常这麽「使唤」我,也不知道是由於眼红他能上场、还是被他使唤的无奈,对这件事我其实有些不是滋味,这时的我还无法理解自己对子豪那矛盾心情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说的好像你很懂他一样。」阿辉笑着吐槽,他又接着说:「你们是很熟喔?」他用手指指着我、又再指向子豪、然後来回晃动,同时阿辉脸上露出一个让人很想打他的笑容、那是一种充满揶揄色彩的笑容。
而我仍有些嘴硬地笑着说:「那是你不懂他啦,他就是这麽嚣张。」即使我心里很清楚并不是这样,不知为何我的嘴巴还是不断说出与自己内心所想截然不同的话。
而另一个念想也随之在我脑海成形:『是啊……我又跟他没有多熟,说不定他和我的玩闹也只是好玩而已,只是我自以为是地觉得他在向我装熟、他根本不觉得跟我有什麽好感情……』阿辉的一句话在我心底泛起涟漪,我竟然带着负面的想法、消极地怀疑着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主张地在界定我和子豪之间的互动。
『…那家伙竟然冲三垒?』子豪在到了二垒之後不只没有停步减速、反而继续往三垒冲,而中外野手在捡到球後反应好似慢了一拍、在抓球时又漏了一下,导致球在回传时慢上了一点,最後结果子豪成功地滑上了三垒,他兴奋地朝着休息区的我们振臂欢呼。
然而与此同时我的心底也有另一个想法:『他不是那样的人啦。』我知道,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些郁闷,『或许是我眼红他吧。』不过我的心胸又没有那麽狭小才对,毕竟他刚刚有好表现时我明明也相当高兴。
就在这时在休息区里传来一声:「贤拜给我水。」这声音和语气我无比地熟悉,却也把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虽然这也和对方投手这次的投球内容不佳有关,但年仅高一就能击出长打、还硬是靠着脚程冲上三垒,即使怎样地不甘心我还是必须承认在棒球方面他真的相当有天赋。
下一球是外侧偏低的曲球,球速不快、下沉的幅度也不够,果不其然被打者逮住了机会一棒击出,球越过游击手的头顶往中左外野飞去,击穿了中外野手和左外野手的守备空隙就这麽滚到全垒打墙前,而子豪这时也已经上到二垒。
『是啊……我才跟他认识半年多,怎麽觉得自己很懂他似的。』
被阿辉这麽一讲,我顿时哑口无言,迟疑了一会儿後我才一脸毫不在乎地说:「说谁啊、谁要跟那种幼稚鬼很熟?」我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