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我并不是十分确定,师兄后来被仇家杀了,他抓来做实验的那个孩子也不知所踪,古籍也没说太清楚,只依稀听师父说,好像会执行鬼蜮之主下的最后一个命令,直到死亡。当年那些失去了鬼蜮之主的士兵,有一些在混战中没有被杀死的,一直都在执行主人最后的命令——杀戮,无差别地杀戮,直到力气耗尽。”
其实说起来,宋颉和他的师门并不怎么对盘,他的师父和师兄倒是十分契合,如出一辙的残忍暴虐,他虽然也做过不少残忍的事,可并不像师父和师兄那样是出于自己的兴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内心某处始终是抗拒的。师父死了以后他们师兄弟二人就很少来往了,宋晟死的那天他都没能赶上,只在一堆废墟中找到了还在襁褓中的蓉蓉。
温初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扶着椅背站稳,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宋颉,当年你师兄抓回去做实验的孩子,你可曾见过?”
红光,秀丽的面容狰狞如恶鬼,血不流干绝不倒下,真是一副地狱绝景。
他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必须要紧握拳头,让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才能勉强维持镇定,只听他低声说道:“宋颉,你再好好形容一下,鬼蜮士兵有什么特征。”
声音竟沙哑如哽咽。
宋颉愣了一下,正色答:“最主要的特征就是切换成鬼蜮状态时眼睛会变红,感觉不到累和疼,平时的话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成长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体能和力量都会增强十几倍,受伤之后恢复的速度也很快,还有,记忆可能会混乱。”
如火如血的红瞳温初月正好亲眼见过,杀伐的神灵温初月也听说过。
温初月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肘,追问道:“你师兄当年居于何处,又是怎么死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黄韫也明白过来了,猛地站起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初月:“初月,你不会怀疑慕阳是……”
温初月没再言声,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黄韫掩面长叹:“看来就是慕阳了……”
宋晟其人,人称“玉面阎罗”,长得一表人才,却视人命为草芥,以玩弄人心为乐趣,热衷探索恐惧的上限,宋颉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比师父更让人胆寒,若是没被仇家杀死,该是要在江湖上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的。蓉蓉的娘亲就是被他活活折磨至死的,得亏他后来热衷于鬼蜮之术没空
温初月苦笑了一声,这回彻底站不稳了,黄韫眼疾手快一把将温初月拉过来坐下,强硬地箍住他的肩膀不让他滑下去。
“那孩子还在人世?表现可有异常?”宋颉其实也一直很在意当年那个小男孩的下落,尤其是这次在亲眼见识了鬼蜮士兵之后,在他眼里所谓的鬼蜮士兵已经算不上是“人”了,让他们活着始终是个隐患,更何况那男孩的鬼蜮之主是自己的师兄。
“因师父犯下的事,雁门宗被六大门派联合围剿,只有我们师兄弟二人活着逃了出来,我四处浪迹,师兄自雁门崖一路南下,在京城、淮阳、渝州和郦城都待过,我记得那男孩在京城时就跟着师兄了。师兄是死在郦城的居所,据说有四十余人上门寻仇,他一人应付不来,不知是那男孩太小,还是他的鬼蜮之术压根没有成功,反正我找到他的尸体时,身上有致命伤无数,宅子也被人一把火烧了,我找遍了废墟没看见小男孩的尸体,却在几块破门板搭成的小小空间里找到了师兄的遗女蓉蓉,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是大火灭了之后才被人放上去的,所以我猜那男孩根本没死。我担心他被师父仇家抓住,顺着马蹄印追了一截,看到那帮人并未带着孩童,就折返回去带着蓉蓉离开了。”
宋颉沉吟片刻,道:“我只见过那孩子两三回,很瘦小,半张脸永远用头发挡着,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原先好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是师兄见他资历不错,偷偷将人抓来的。那孩子年纪虽小,却很懂礼数,见人就行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受到了蓼祸的影响,感觉特别安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小孩子该有的活力。”
宋颉不太乐意看他俩当着自己的面腻歪,看到黄韫沉重的表情只好忍了下去,知道这个叫慕阳的家伙对他俩意义非凡,尤其是温初月,便仔细回忆起来。
“霞宗在世时,他曾经的部族族长不顾众人反对,练成鬼蜮大军,单方面向其余部族宣战,北方二十六部联合起来讨伐,死伤过半才将那时的鬼蜮之主杀死,霞宗夫妻也参与了那场血战。后来,二十六部联盟将施行血祭之术的术士杀死,把记载那血祭之术的书籍销毁,也毁掉了大部分蓼祸。但北方的土地太广阔了,一些无人居住的地方还是有蓼祸生长,仍然有一些人因为它奇妙的功效四处寻找,只是缺乏了关键的血祭之术,效力十分有限,还会被叶片抑制,却也足够卖出高价了。原本这鬼蜮邪术应该彻底灭绝于世了,想来是那二十六部中还是有人偷偷将那术法留存了,不知怎么被我师父找到了一卷古籍残页,我师兄看了之后一度很痴迷,还抓过一个孩子做实验……”
“那失去了鬼蜮之主的士兵,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