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会所的门已经将要十二点,王一诺的司机在门口等。
“云臻,快点啊你在流血!”王一诺看见景云臻停住了脚步,忍不住焦急喊道。
景云臻目光Yin森,平静问身后三米外一步不动的丛暮:“你上不上车?”
丛暮站在辉煌灯光下,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他摇了摇头。
景云臻冷笑一声:“好,那你自己回去吧。”说完他决绝扭头上车,再没有看身后的人一眼。
王一诺愣了一下,给他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急急忙忙上了车。
汽车在视线里消失,丛暮目送着连尾气都看不见的车子,半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骨头。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顺着会所下山的路往下走,山间寒风刺骨,风吹的他眼睛都睁不开,身上薄薄一层呢子大衣早就被寒气沁润——因为要见景云臻和他的朋友,他特意穿了衣柜里最好看的一件外套,可是景云臻没有注意到。
山间路灯隔得远,耳边偶尔传来某种动物的嘶叫声,远处车胎压在石子上发出仿佛碾压人骨骼的凄厉声音。
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害怕,只是冷,泪落在脸颊上就像伤口上撒盐一样疼。
天地茫茫,他驱动着两条冻僵了的腿,磕磕绊绊地往山下走,这条路长的仿佛永无尽头,而他一个人踽踽独行,也许是他自己没看透,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在有路灯的马路上打到一辆车,坐进车里的时候双腿麻木不堪,浑身僵直,几乎无法打弯。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他可怜,特意将温度打高,丛暮大脑很空,他脸上还做不出笑表情,所以说了声谢谢。很奇怪,他觉得现在自己一定是面无表情的,然而司机看了看他,很怜悯似的,说没关系啊小伙子,难过的事儿都会过去的。
丛暮的大脑迟钝地转了一圈,听了这句话不由想,为什么连萍水相逢的出租车司机都能看见他的苦,而他的爱人却看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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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冒着寒风从会所门口走了几公里,丛暮畏寒,当天晚上就有点咳嗽,直到第二天彻底转成高烧。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一中奉行素质教育,即使快要高考了也雷打不动安排一周两节体育给学生放松。丛暮身上烧的都有点站不住,第三节下课的时候给抱着教案要走的班主任请假,说:“周老师,我有点发烧,想请假回家休息,能行吗?”
室内暖气烧的很旺,周老太太看他裹着厚羽绒服仍在打哆嗦,两颊烧起不健康的红晕,嘴唇干涩发白,也有点心疼:“怎么搞成这样啊?这个时候了,学习这么紧张,更得注意身体啊。”
“我知道的。”丛暮垂着眼睛点点头,捂着嘴咳了两声。
“赶紧回去歇着吧,家里退烧药有没有?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徐冉正从一边等着呢,赶紧上来插话:“周老师我带他去医务室吧,然后再把他送回家,您知道我就住他隔壁那栋楼,我保证给他喂了药扶到床上去。”
周老太太斜睨他一眼:“臭小子,等半天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
徐冉嘿嘿一笑,把丛暮的书包背在肩上,扶着丛暮说:“走了,病号。”
两人拿了药并排着慢吞吞的在进了小区,徐冉问:“买了饭回去吧?你中午怎么吃啊?”
丛暮说:“你买你想吃的吧,我也不太饿,我就不吃了。”其实是身上烧的难受,哆哆嗦嗦的怕冷,一点胃口都没有。
徐冉拎了两个塑料袋回来,信誓旦旦:“麻辣粉,手抓饼,我给你说,没胃口的时候吃点辣的最开胃了。”
丛暮无奈的笑,想接过来拎着,徐冉不让:“你这么娇弱还拎什么袋子啊,我拿着!”
丛暮说:“哎,冉哥,麻烦你了,不然你早就打上篮球了。”
“说什么呢,我为什么来送你不知道啊?好不容易有个时间回去打两把游戏,这种好机会我能错过?”
丛暮笑了笑,徐冉是那种上学日早起一个小时也要先跑Cao场上打会篮球的狂热爱好者,不是为了送他回家,他根本不会舍弃难得的体育课。
丛暮从口袋里掏出家门钥匙,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被门槛绊了一下,徐冉“哎”了一声,赶紧伸手揽着他的腰把人扶住了,说:“怎么回事啊?平底怎么还能摔呢丛小暮?”
下一刻,他顺着丛暮复杂的眼光向前望去,眼前的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装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然而气质成熟倜傥,有一种Jing英人士的特殊风范,更不要提那张即使从男人角度来看也分外英俊的脸。
“你怎么来了?”丛暮问,他站在玄关没动,因为持续的高烧所以声音有些哑。
徐冉的手还放在他腰侧,能感到他手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栗。
男人站起来,掐了烟,视线在徐冉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丛暮脸上,冷笑一声:“怪不得这么问,原来已经换人了。”
丛暮的眼睛一下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