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是一种暴力。
——于内疚者而言。
卜然讲述那段将他困住的过去,平静的声调如一把钝刀子,描摹着每道伤疤,终于残忍又执拗地选择剖开发臭的血rou,亲手割掉溃烂的脓疮。
他太冷了,蜷在邢以愆的胸膛里,像只shi透的猫。
那人便一直拥着他,沉甸甸的手臂撑着他支零破碎的身体,沉默地,坚定地。
霍少德想捧起卜然脸,大声斥责他: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何苦记得这么清楚。
并不是记得清,而是忘不掉。他知道。
可霍少德原来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指这么粗糙,会将卜然的ru珠撵破;自己的体格会有这么强势,卜然反抗时早已用尽过全部气力;自己的掌心,会是这么的冰,冰得就像一条铁链,缠住了卜然日复一日的梦境。
“你恨他吗?”霍少德的声音被那把钝刀割出了血。
怀里的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沉默思考的时间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在那里的时候,一直在想,那里为什么会那么安静。”卜然说,侧颊蹭在邢以愆冰冷的掌心里,“我见过的葬礼,是吵闹的。有来往的人群,有震耳的音乐,有幽灵一样的哭声,断断续续,熙熙攘攘,吵闹上三天三夜。家眷的哭声被反反复复打断,那些多到记不清的规程命令他们:现在不能哭;现在可以哭;现在起,只能再哭三声,像指挥一样按着哭声的开关……那时我想,这些规矩怎么这么烦,家眷连哭都要管。”
“后来困在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吵闹的葬礼于家眷是一种保护。至亲刚刚离世,不假外力的话,如何能做到哀悔有止呢。”卜然再次忆起了那个冰冷的、浸透了烟味和香火味的胸膛,喃喃自语:“那个人的悲伤可能也需要发泄吧……”
卜然叹息到半途,突然下颌被人钳住,刚抬起头,两瓣干燥灼热的瓣唇便碾了上来,带着灼热烫人的气息以及不容拒绝的力道,如渴水之人,蛮横急切地索求他唇舌间的甘露,几乎要吞他入腹。
后颈的手掌阻断了卜然的退路,让他只能仰头承受,在换气时无法不发出求饶的呜咽。
——所以邢以愆生气了吗?失望了,幻灭了,发现了他的幼稚、他的蠢笨、他对人毫无意义的悲悯……
卜然后悔了,他要重新缩回自己的壳里,尽管落荒而逃很丢人,可他更不敢看邢以愆的眼神,怕从中发现一丝的嫌恶,或者怜悯。
“别哭,”霍少德心疼到呼吸窒涩,一下下轻吻卜然的面颊,拾取上面珍珠似的眼泪:“是他的错,他的错,该受惩罚的是他,他该下地狱去的……”他捧着卜然的脸,吻上他的鼻尖,他的眼睛,他的眉心,灼痛的喘息交织在一起,而后向下。
“别……”卜然轻声惊呼,被那人摸了胸口的ru环,心头一颤,立刻胡乱抓着床单向一旁躲去。一副手臂从身后拥住了他的腰,沉重的身体压过来,才离开了一瞬的吻再次落下,铺天盖地都是那人口中药水微苦的味道。伸进来舌尖霸道得就像这个人,跋扈地缠着他的舌,每一寸都被打上标记,非要勾出他呻yin似的喘息。
将人吻得眼神迷离,shi漉的唇一路向下,一口嘬住了胸口的ru环,门齿叼着那个小小的东西,拉扯得卜然缩着肩头将自己送上去,送到那人嘴里。挺起的胸膛,献上的心脏,惊惶含泪的眸子,像极了在给恶魔献祭。
真漂亮……
霍少德为卜然而神迷,直到此刻,他发现自己恶劣的性格依旧在作祟,手伸进卜然的裤子里,另一手立刻抓住卜然压在嘴唇上的手,十指交扣。只轻轻握在一起,那手便不挣了,老老实实卧在他掌心里,乖得让人想暴戾。
他喜欢卜然,喜欢卜然的干净与善良、机敏与胆小,喜欢卜然对他的信任,喜欢卜然对他的纵容。
霍少德在卜然轻如羽毛的呻yin中默念着自己的罪行,揭发自己当初只是一心复仇,将怒火发泄在了距离最近的卜然身上,折磨、羞辱、恐吓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最后终于试验出了卜然最无法承受的刑罚,夜夜逼着卜然出声求饶。
我才是最卑劣的人啊,将自己的悲痛和无能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最后还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人家,想再一次占有全部。
“不行……”卜然察觉那手指向后探去。
“不行吗?”霍少德吻上他锁骨中间盛着一汪汗水的小窝,吻他仰起的纤长脖颈,吮出一串暧昧的印记。
“……不行。”卜然连呼吸的节奏都随着霍少德手中的动作而改变:“那是恋人才能做的事情。”
霍少德听懂了暗示,愣住动作,恍惚间心跳和语言变得同样毫无lun次:“那,那我可以吗……我可以问你吗……也不对,”他冷静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卜然见证了霍少德脸颊迅速变红的瞬间,薄薄的唇角压着笑意:“那你以后在留泰国还是回中国。”
“中国,一直在国内。”
卜然又想了想:“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