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断片在她嬉嘲着璟书曾用名的那一刻,之后便像是谢了幕的戏台,被拉入一片漆黑无序之中,也不知昨夜什么时候结束,更不知是谁将她带回的房间,明明昨日是某个表情愠怒的男人将她从房内赶了出来,她现下却反从这张床上醒来。
在上界美人众多的环境里,神荼并不算是个美人。
“阿岑…给我些时间。”
所以才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236、醒酒
…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小姑娘捂着涨得发疼的脑子静静坐在床边想了许久,可终究令人烦躁地一筹莫展。
托盘右处,氤氲着热气的茶色汤羹与瓷白小碗形成鲜明比对。
零随没有回来。
薄厚相当的被褥叠放平整,身侧平柔的床单上冷冰冰的,雩岑花了好久才勉强振奋起略略颓唐的精神来,脚边的小几上,红烛落下的泪痕还是昨日早晨的模样。
“您醒啦——”
………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失落。
这个丫头是这条商船船长的独女,幼时因母亲难产过世,早早断了奶之后便跟着自家爹爹走南闯北,也是这段时日照顾雩岑的主要人选,小丫头总是一副对她客客气气的模样,平
“孤不生气。”
泓清…泓清…不过短短几日,濯黎竟把自己的过去对她袒白得如此彻底…
他前往俪山夜集探访的那一夜。
可是他没有。
或许璟书说得对,这件事从头到尾,便是他又一回对她满含算计的试情。
第二日醒来,已值太阳当空。
恍然间,记忆像是回到了毕业前在俪山夜集喝醉的第二日上午,正午的阳光泄进宣纸轻糊的雕花窗棂,晕开一片柔和的光晕。
而濯黎也像是醉得过头了,醒来之后兴许完全忘掉了那副执念而往的画作,第二日,便又同往常一般,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更为深入的投入了上界这盘早已难分难解的棋局。
零随本人似乎也难以说出那时偷画的缘由,只不过随后他唤人将濯黎抬回床上安歇,待到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副随意摊在桌上的画,已是被他细细卷好,拿在了手中。
他耳朵那么灵…就算雩岑洗着洗着昏睡了过去,璟书推门进入的声音却令近在隔壁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似乎近来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荒唐大梦。
雩岑后知后觉地回应一抹笑,却见那小丫头年岁虽不大,干起活来却是异常麻利,三两下便将桌上发皱的几个苹果给清理进托盘,端端将色彩鲜艳的新鲜果子摆到了中央。
宿醉的头疼令得雩岑扶靠在床柱边缓了好一会儿,才略微适应指缝间细碎透露的光。
“好。”
可却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触感,明明只是画中人,却好似给人一种意外的平静安和,像是早已消失许久的星星,乍看无奇,却是这世间唯有的缀缀星光。
…她是否会为他的喜怒无常感到厌倦,终究转投明明白白严明心意的他人——还是只是单纯地,感到不安,感到一种随时可能失去的恐慌……
他在想什么呢——?
那他呢…他能够有一天如此向她推心置腹麽。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远处的房门突而轻轻被人推开,雩岑应声望去,却是一道身着嫩粉乔衣的少女。
相貌平平——
男人却是轻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睡得散乱的头发,胸膛闷震,只轻轻应了声:
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而开,雩岑像是梦到了些欣喜的事,小手沿着胸膛渐渐滑下,嘟囔着搓了搓鼻尖,摸索间竟意外抱上了男人俯在床边的窄腰。
轻轻将怀中睡熟的娇躯放在两人几日共寝的大床上,然雩岑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牢牢抓着零随的衣襟并不松手,令得男人只得顺势俯身,被她拖得半倚在床沿。
扎着双丫髻小丫头望着她扬起一抹暖洋洋的笑来,与身高不符的大托盘里放着一盘被细细洗净的果盘,几个金黄的柿子点缀其沿,苹果红扑扑的脸颊旁是些许迷你的小橘子,但最惹人注意的,还属中间横卧的一串紫葡萄。
梦里,小姑娘的眉头依旧蹙的紧紧地,并试图向他解释着什么。
“元菱。”
天帝,就如此鬼使神差地将那幅画挂在房中看了三日。
“……我们明日去吃糖好不好…?”
而后的不知多少万年,某位天帝画筒中的画不知已经换过多少回,那副质量堪称优越、从未经过处理保存的画,便这样成为了他画筒中的常客,直至——
男人的指腹轻轻抚上紧皱的眉心,轻轻地将她的焦虑抚平。
“吱呀——”
轻薄的唇轻吻上小姑娘抿得紧紧的嘴角,没有高高在上的天帝,也没有不胜寒霜的孤,只是像一个普通人族一般,对妻子最为平常的称呼与自称。
“…零随…生气……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