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幢幢,两双眼睛隔着暗夜的烛火对峙。
顾映柳心里忽然就只剩下庆幸,还好不是让小絮儿来引霍澄出现,他一定会吓坏的。
青年捂住脖颈,拼尽全力踹出一脚。
霍澄吸入的毒气已经开始发作,只要他能撑住,就是他的主场。
熏炉中合蛇香的烟气袅袅蒸腾,营帐内一丁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好像他们刚才的兵戎相见只是一场错觉。
顾映柳握住手心,他要活着。
他和小絮儿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不能现在就死了。
如果他是孤家寡人,现在必定要上去补霍澄两刀,直到确认他已经死亡。
可现在他有了小絮儿,自然得先保证自己活着。
脖颈上血ye流逝的感觉如此清晰,好似生命力顺着脖颈往外淌。
顾映柳掏出怀中的金疮药,全都倒在自己的脖子上。
奔涌的血流终于暂时止住了,他没再看倒在地上的霍澄一眼,踉跄地出营帐呼唤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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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映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容絮委屈巴巴的脸。
他抬手擦掉少年眼尾的泪痕,托起少年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顾映柳躺在床榻间,嘴唇苍白。
“哪里好了?”容絮抹去自己的眼泪。
他就不该出这种馊主意。
书中的剧情已经完全改变,顾映柳并没有和三位攻在一起,而是喜欢上了他,难道霍澄就会守着顾映柳不放吗?
他们这辈子互为仇敌,兵刃相向,就算霍澄有上辈子的记忆,那又能保证感情能延续到这辈子吗?说不定他也有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呢,是他太幼稚了。
容絮眼睛哭得红肿,还好映柳没有生命危险,不然他都不知道怎样活下去。
“还活着,就好。”顾映柳给容絮做保证,“下次我一定不冲动行事,不论如何都不以自己的性命作赌。”
“真的?”容絮抽泣的声音停了,一瞬不瞬地瞧着他。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映柳捉住容絮的手,“我想抱抱你。”
“你以前就骗过我,还骗过我好多次。”容絮撇嘴,脱掉鞋袜上塌抱住顾映柳。
顾映柳深嗅着少年身上的味道,把他拢在怀里。
战场是波诡云谲的杀场。
官场的尔虞我诈讲究时效,讲究证据,讲究名头,还有时间准备和反击,甚至还能急流勇退。
战场硝烟弥漫,不讲手段,只求结果。
他断错了霍澄的性子,没彻底摸透他的想法,被他重创了一把。
同一个错误,他绝对不会犯两次。
顾映柳在心中推演容昔的路数,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霍澄只身来军营暗杀他,背后是否有他的手笔,他又是否料到,他和霍澄现在的结果。
他在容昔面前宛如透明人一般,容昔知道他的想法,预判他的动作,甚至,如果不是他心里装着小絮儿,说不定真和霍澄同归于尽了。
仲夏的天气,外面下起乐瓢泼大雨。
雨点打在营帐顶端劈啪作响,账内氤氲着chaoshi土木的气息。
顾映柳抱住少年,微凉的吻落在少年的发顶。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学,不能任性而为。
顾映柳由衷地觉得甜蜜,在这样的雨天,抱着心爱的少年午睡。
“……映柳。”容絮的手搭在青年劲瘦的腰间,“你打算如何处置霍澄?”
顾映柳:“他现在在哪?”
“小五把他锁在看押犯人的营帐里,”容絮轻声和顾映柳叙话,“他中了合蛇香,没有几天好活了,容昔那边也没有人来找他,好奇怪。”
“嗯。”顾映柳丝毫不意外。
这一切都在容昔的意料之中,只不过他还活着,霍澄还苟延残喘,这条消息对容昔而言会意外一点。
论计谋,他不如容昔。
论武力,他不如霍澄。
顾映柳垂眸望向乖软的少年,他何其幸运。
霍澄既然还活着,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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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映柳在休养两天后终于能下地,枯槁的面容也日渐恢复血色。
他走到霍澄所在的营帐,俯身瞧着这位昔日在盛京城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青年被困在铁笼里,头发乱糟糟的,好似失去了所有生气。
“霍澄。”顾映柳提了把椅子到霍澄的身前,“我还从未见过你这等模样。”
“要杀便杀。”霍澄瞪着他,眼底满是血丝。
“我只是感慨一句罢了,没有羞辱你的意思。”顾映柳拿出铁条抵在他的下颚,“我要是你,就咬舌自尽了。”
顾映柳望向青年被扎了个血窟窿的喉管,收回铁条。
“你在等谁?等陛下来见你一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