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安静的养心殿忽然传出道刺耳声响。殿外守门的宫人习以为常没有去管,两人在门口交头接耳。
“陛下又在殿内摔物什闹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没有左丞相的吩咐,我们都不能进去,除非是送膳食。”
皇后凤辇停到养心殿附近,一众随行宫女内侍跟随左右走到养心殿门口。
提前知道皇后会来的宫人不敢懈怠,两两拉开两扇沉重的殿门,请皇后进殿,见身后跟着的宫女内侍。
两宫人出言拦下皇后身后众宫女内侍。
“你们不能进去…”
话未说全,皇后瞥过来一眼,她冷嘲:“左丞相好大的权利,怎么连皇家的女人也要管了?”
语罢皇后强势的推开门口宫人,带着身后众内侍宫女进殿。
外头洒落进几道日光,驱散殿内幽凉。
内殿传出几声脚步声,快步走出内殿的朱曦和见是皇后,他面上一喜,欲言而止的嗫嚅干裂唇瓣。
皇后见朱曦和长发凌乱脸色憔悴,泪光闪闪弱不胜衣,一副脆弱易倒模样。
她暗暗吃惊猜疑是不是受了裴清规的虐待,往四处扫了眼,“进内殿谈谈吧,是左丞相让我来劝你的。”
“表姐也是来劝朕的?”
朱曦和眼眸黯然,失落走在皇后身后,进了内殿。
皇后将裴清规辰时的话复述,无非是一些劝朱曦和把心放在后宫的话。
在旁坐着的朱曦和沉默不语。
一旁的内侍悄悄使了个眼色给皇后。
皇后会意的翕然眼睫,她道:“还不快去给陛下梳头。”
内侍闻言拿过宫女递来的木梳,欠身靠近朱曦和,他拿着梳子轻缓梳了梳毛躁的头发,唤了两声:“陛下…陛下…”
朱曦和听到声音熟悉,他微微侧首看向退半步抬头的内侍。
“你…”
朱曦和惊讶的话语生生被打断,内侍忽然跪地举着梳子,磕头求饶:“是奴才手笨弄疼了陛下,求陛下宽恕!”
一边珠帘后,宫人放下掀帘的手。
朱曦和与皇后同时望向退出去的宫人,两人收回了目光。
朱曦和发觉其中不对劲,心底略知一二,便平淡摆摆手道:“这有什么,起身吧,朕不会怪罪你。”
殿内放下浅黄纱幔,皇后劝导的话未曾停过。
内侍随朱曦和走到屏风后。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宋纪着身内侍衣着,跪地磕头行了遍大礼。
朱曦和有点不适应的摆手,他顿了顿正色直视宋纪,说道:“爱卿真是及时雨,你我正好扮做内侍混出养心殿,朕要去见沈玄谧。”
“陛下!”
宋纪拦住欲要扒内侍衣裳的朱曦和,他握住朱曦和手腕,挑了挑眉毛急声道:“陛下,此事不妥,陛下要是去见了水牢里的沈玄谧,会暴露今日之事。”
“到时陛下又如何应对左丞相?”
朱曦和停下扒衣服的动作,面前的内侍脸色通红哆哆嗦嗦的退后。
“陛下向来机灵,怎么这时犯起了糊涂。”
宋纪叹了叹气,他松开朱曦和手腕,清润双眸注视垂首生闷气的朱曦和,他道:“陛下不如好好想想该拿沈玄谧怎么样,沈玄谧确实该死,不然天下人怎么看待陛下?陛下手段太过仁慈,这谋反之事就轻轻揭过不罚了?”
这些天他们两人说的话都不错,作为帝王,朱曦和是不够格的,既不够决绝也不够聪明果敢。
朱曦和总算听进去了,他转过身朝宋纪挥挥手,“你附耳过来。”
许久养心殿出来两个端茶内侍,想来是去御膳房沏茶备膳去了。
Yin冷水牢内暗无天日,颇觉无趣的两个狱守摆桌喝酒,喝到正兴头,外头进来两个人,他们漫不经心抬首,下一刻酒醒人惊。
狱守们连忙行礼。
“陛下怎么到这地方来了,陛下身子弱沾不了脏东西,还是请陛下回去吧。”
“放肆!朕的命令你们不听?你们怎么听左丞相的话,不知道以后左丞相保不保得了你们的性命。”
人声嘈杂,牢内关押的沈玄谧昏昏沉沉,牢门开锁的声音清脆,他掀开眼帘,眼前愕然出现一双名贵杏色登云靴,一步步踏进肮脏的臭水。
波澜的水面漾出水纹,打乱倒映水面的狼狈身影。
沈玄谧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朱曦和。
他浑身颤抖偏过头,锁住他四肢的铁链也随之晃动作响。
“是我,我来看看你…”
直达心底的声音令他难堪的低下头,逐渐平静的水面倒映出他脏乱模样,他忍不住语气讽道:“陛下来水牢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
“我不是…我…”
沈玄谧自嘲的哈哈大笑,凝固成结的脏发难掩他清晖面容,他深邃眼眸泪光一现,闭目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