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他就看到少女捧着一个簸箕,开朗地笑着与宅邸中的一个杂役闲聊。
明明只是个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的孩子,为什么要一直装作大人的样子,用那张精致的娃娃脸摆出一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神情。
荧看到他的头发完全没擦过,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外袍都被浸得半透明。便拿了块干布,蹲下为他擦起头发来。她依稀记得,也是有人帮她这样擦过头发的。
但她没有做什么,只是灌了药,把他伤口简单处理了,便收拾了破碎的瓷片离开了。
。他不仅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还使用了魔眼的力量,今天的敌人实是棘手。
不擦也没事,多事。嘴上虽然嫌弃,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让她在自己头上乱搓,呵,她这么爱侍奉他,他就宽宏大量地让她侍奉吧。
夜色凉如水,沐浴过后,少年随便披了件外袍坐在木质长廊上,出神地看着庭院。
荧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伫立在一旁。
散兵突然被一块帕子盖住头,冰霜般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你
荧洗完澡抱着木盆经过主人的院落时,听到屋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她蹑手蹑脚地走近了房门,才发现,似乎是梦呓。
荧已经灌了一大半的汤药下去,但看着少年满是血污的脸还是觉得不放心,他身上的伤口很严重吧,不及时处理也是会发炎的。
散兵无力地气恼着,眼下他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把她放在这处房产真是大意了,她要是有一丝一毫逆反心,对此刻的他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他不在的时候,她没少听到他那些手下的抱怨,不是抱怨他要求高,就是埋怨他脾气大难伺候。
她去外间药箱里摸出绷带和伤药,再次侵入了散兵的视野。
次日清晨,荧看到散兵的眼下多了抹青黑,明显是昨夜的噩梦导致他没睡好。
怎么不见她对
呃自己是不是太过逾越了,但看着他这样忍不住就开始操心了,而且,距离太近了!她偷看他身体的事情不会被发现了吧?
既然是照顾他的女仆,这点事情她当然要做好,要是他病了,自己岂不是失职?
荧后知后觉猛地站起来,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了门框,疼得她捂着脑袋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他之前受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
你看什么?散兵斜眼扫了一眼发呆的她,愈发没规矩了,做狗都不老实。
荧扯开绷带,裹着药粉熟练地为他包扎。我不觉得现在的你打得过我,主人。她像是在哄任性的孩童,等主人你伤好了,再来收拾我吧。
他用最后的力气拂开了药碗,药碗摔在地上砸裂了好几瓣。滚出去。
她倒是觉得,这人只要顺毛摸,就还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嘛。
他的声音也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破碎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应该更温柔一些,不会动不动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但即便如此,她也总是不自觉地想多接近他,想再听听这种让她有安全感的声音,哪怕只是错觉。
虽然心里有些放不下,但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散兵看着胳膊上的歪歪扭扭的蝴蝶结,陷入了沉默。
清晨出门时,散兵的脚步因为角落传来的说话声停住了。
散兵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她的笨手笨脚,起身走了。
父亲!少年哽咽的声音透过门缝逸出,听得荧心脏一抽,她也有亲人吗,如果有,她的亲人又在哪里呢?她把他们都遗忘了吗?
在说什么,那能聊得这么开心?
一顿揉搓后,荧拿走了帕子,看到少年正抬眼打量着她,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她隐约嗅到了些危险的气息。
那个主人,居然也会做噩梦?
你不怕我杀了你?他忽然冷冷地说道,嗓音低沉喑哑,不似平日那样矜傲。
荧像揉小狗一般,用那块布在他头上肆意揉搓,头发湿着还吹风,以后会头痛的。
前院的角落里好像有株栀子,听说栀子有助眠的功效,不如给他摘一点放枕头边上?不对,自己这多管闲事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突然察觉到自己像流氓一样打量男性的身体,她的脸羞耻地红了,立刻定了心神继续擦头发。
视线不经意间就在他紧致的肌肉上流连,少年的身体虽然略显单薄,但肌肉很匀称,肩胛的曲线漂亮精致,腹肌整齐分明,从袍摆下伸出的一双白皙又修长的腿
她对谁都这么笑吗?是的了,她没失忆之前,也是这样和她的同伴成日嘻嘻哈哈,他派去监视的手下每次都这样汇报。
柔顺光滑的细软头发在指尖穿过,荧摸了摸,明明头发这么柔软,怎么脾气就这么坏呢?
呵。
荧顺着松散的外袍检查了一圈散兵裸露出来的身体,发现都只剩下了淡淡的疤痕,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好全了,心也就放下来了。
真丑。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