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漸稀疏的林木,拂滿深秋涼意。
凜風翻飛著帳,送著耳語聲聲。
「聽說孤矢將軍留了個姑娘。你瞧過麼?」兩名小兵行過,交頭接耳。
「沒。將軍不高興,你可沒聽昨日將軍帳裡那叫聲多悽慘,那姑娘肯定要送前鋒當箭靶去了。」
「可惜,那姑娘定是個美人兒。」
「呔,別說了,當心惹事。」小兵縱然好奇,靠進刑心的帳,半句不敢多談論。
箭靶。無垠坐在帳前,目光冷隨那兩人離去,淡淡沉思。
「我沒有你這般好聽的名字,家人喚我阿禾。」
他一次又一次後悔,那天,不該進她那院子。
遠離刑心那雙眼,心思清明了些。他並不如刑心所希望的,徹頭徹尾換了個人。他也沒忘了什麼。
「好是好,但,你可別讓我等太久。」她一雙目光羞怯,話聲柔柔,不知怎麼的,還如繩捆在他心上。
她還等他麼。她是個很能絕境重生的人,眼淚擦擦,夜再沉,有星子;再黑,等日昇。
那麼,不如忘了他好些。他如今,也只能這麼說服自己。
「無垠。」刑心的聲音冷不防響在後頭,一人一虎,走了上來。
銀爻盯著他總一臉兇惡,隨時等著將他撕咬拆分入肚的模樣。
他抬頭淡掃了眼刑心,應道:「公主。」
「也只有你,見了我還這般倨傲。」她笑了笑,蹲到他跟前,以一雙藍瞳望著他。
她也發現,她似乎窄制不了無垠整個元神,有那麼一處地伶的氣息,隱隱撕扯他。但,她不覺得有太大妨礙,找到地伶殺了,這事便也迎刃而解。
而他那面上,冷靜淡漠,唯命是從。他似乎也曉得,那麼一點理智,改變不了什麼。落在她刑心手裡,再回不了頭。
「明日出戰,決定你的軍階。殺士封士,殺將,封將。」
刑心遞給他一對短刃,刀柄相接支處,鑲了顆透藍魔礦,和他在荒山門裡見過的金軒劍頗為相似。握在手中,殺意甚且過之。
望著那刀,他淡淡點了頭。
若他這雙拳頭,再不能護著她,至少明日,有機會幫她最後一回。或青川或月盟,能離開那九旒,都好。
接了辰昕消息,青川兵自南林大舉入了烏爾。
得知無垠與夏怡禾進了大山,再無下落。莫洹沉著臉,決定親自出戰。
辰昕實也理虧,和擎鹿幾量,莫洹熟悉山戰,卻不若月盟熟悉大山,便出了洛翎飛與辰光助陣。他與擎鹿則各領一軍,兩方圍剿。
眾人看著山水圖,擎鹿只道,大山未開發的林地陡峭,不好置兵,金軒短時間內能落營的地方並不多。這陣子狂風掃雨,農戶農田也不存多少人家,如今若能從山道兩側,燃起火勢燒山,斷了金軒腹地,逼出谷來,擺陣圍殺。金軒若不敢出谷,自會往東疆退。
莫洹聽著擎鹿發落,掃了掃兩個小將,淡淡道:「孤矢和刑心,固執狠戾,擄了將士,也換不了人。逼退金軒,我要殺進大山找人。」
「火燒林,要入山救人不易。」洛翎飛皺起了眉,並不想為那無垠冒這險。
「若不想救,我和泠音有餘,別跟來礙事。」莫洹一向話少,持禮溫和,這回,實惹毛了他。
洛翎飛一揖,低頭道:「翎飛失誤在先,萬死難辭,願聽莫君遣調。」
莫洹冷別過眼,那萬死難辭,為的還不是莫泠音安危,豈是在意他那故意為之的失誤。只看在他年紀輕輕,還是星寧夕的兒子,權且不與他計較。
起戰當日,山門旗幟飛揚,與大山谷地的金軒兵陣對峙。
莫洹自正面迎敵,卻見九旒與刑心大軍前,無垠讓人押著,跪在前頭。
九旒以無垠相脅,要辰昕與莫洹撤兵。
「莫君,不能退。」洛翎飛顯得有些擔憂,就怕莫洹為了無垠退戰。
「自然不能退,退了更救不了他。」莫洹淡淡道著,量了量九旒兵陣,一雙銳眼殺意凜然。他對月盟客氣久了,這小將還以為他莫洹怕這要脅麼?
莫洹出了大刀,道:「打上去,他們定棄無垠不管,我接應他,打九旒。你護泠音,攻刑心,拆分他們,逼往兩側。」
「是。」洛翎飛一揖,就是不用莫洹吩咐,他自也會將莫泠音守得牢牢當當。
莫泠音翻瞪了眼,她才不希罕他幫忙。她這回,豈不是來補救他捅出的婁子。
鼓角齊鳴,滿山震盪。莫洹大刀揚起,長聲一令下,馬蹄揚奔朝敵軍攻去,滾滾塵沙裡漫天殺聲。
九旒並不正面與他交鋒,一列列弓兵在山勢高處佈雨似的落箭。
「只進不退!」莫洹領著兵陣吼道。他們兵力優渥,直逼大山,九旒總要出人。
他視線直跟著無垠,見他捆著的手臂雖不靈便,亂中幾個躍身空翻,掙脫了壓制他的金軒兵。起腳拐倒了人,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