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六生穿过密密麻麻的雨帘跑上车,金铺门口不让停车,他打了双闪,跑进店里取了东西就立刻折返,一来一回的头发被雨水打shi了一些,肩膀背脊有不同深浅程度的水迹。
车内冰凉的冷气夹着水分渗入头皮,他也没顾上擦,把护在怀里的红色绒盒放在副驾上,车子很快回到主干道。
tiger约了他五点半见面,雨天堵车他晚了点,慢条斯理走进星巴克时已经六点。
“老师,这边!”圆头圆脑的tiger正对门口,一见宫六生立刻站了起来对他挥手。
宫六生看到他了,也看到背对他坐的清瘦背影,瞬间拉下了脸,tiger赶紧走了过来,“你喝什么?我来买。”
呵了一声,宫六生瞪了他一眼,tiger搭着他的肩膀往柜台走,小声说:“老师,真没办法,她跑到公司来堵我……”
“那她到底找我干嘛?你有没有问?”他们前面有三两客人,黑围裙绿围裙来回忙碌着。
“没有,她说等你来了再说,老师你喝什么?”tiger按出金色会员卡。
“麦芽雪冷萃……”
“哇你喝这么甜的啊?”
“哦,不对,我喝冰美式。”
麦芽雪冷萃是宫欣喜欢的。
“那个,宫老师来了。”tiger帮宫六生把咖啡放到桌上,冰块在咖啡里沉浮。
宫六生坐到黄伊茗对面,凳子矮,他坐下后两条长腿摊在桌子两旁,他暗叹了口气,先开了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似乎光这么坐着都用去了女子大半的力气,声线里透着虚弱。
黄伊茗转头看向tiger,“抱歉,能让我和宫老师单独聊聊吗?”
tiger巴不得离开这个修罗场,连说“你们慢慢聊”,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去老遠的空位。
“你得了什么病?”宫六生也不拐弯抹角了。
第一眼看到黄伊茗时他有些怔愣,因为她的状态是rou眼可见的不好。
肤色暗沉得厉害,嘴唇毫无血气,原本记忆里笑着会眯眯眼的眸子此刻涣散失焦,鹅黄的长裙盖住小腿,八月酷暑她仍搭着一件薄开衫。
她没有点咖啡和甜点,面前只放了杯开水。
宫六生觉得她全身最有生气的地方,当属顺滑油亮的头发,深棕色直发发丝柔顺垂于肩膀前。
可那也是让他眼皮重重一跳的地方,那是很明显的假发。
“宫颈癌,晚期。”黄伊茗嘴角微微勾起,“已经淋巴转移到颈部锁骨了。”
蒸汽棒打nai泡的声音,冰块撞击同伴的声音,黑围裙服务员呼唤客人名字的声音,门外暴雨击打地面的声音,斜前方的小男生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同一时间都闯进了宫六生的脑内,瞬间头痛欲裂。
黄伊茗几岁来着?好像就比他小一岁是吧?
怎么就得癌了?还晚期?
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宫欣去打针了没有?之前一直听她嚷嚷着说要去香港打九价,他等下得打电话问问看。
他深吸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抱歉,我之前……”
黄伊茗摇摇头,过份光泽的秀发发梢微动,“没事,我理解,我听tiger说你有家室,有顾慮是很正常的事情。”
宫六生没有对外公布过他的婚恋关系,只是tiger以前问他儿童座椅的事他没有否认。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帮你联系一下……权威一点的医生?”他想到了萧琮可能会比较熟悉这方面的事情。
“不用,我已经放弃化疗了,现在就靠止痛药减少痛楚。”黄伊茗拿起马克杯嘬了一口,“我已经好久没喝过咖啡了,没办法喝。”
“……抱歉。”
宫六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放弃化疗代表什么,他不会听不明白。
“是我要说抱歉才对。”黄伊茗放下杯子,拿起手边的手机,按了几下,深喘了几口。
宫六生见她一脸犹豫纠结的模样,眼皮又重跳了一下。
“宫老师,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本来我想过这件事情会等我年老时一起带进棺材,可现在没办法了……”
“孩子还小,我走了……就没人能照顾她了……”
“我不想她和我一样在福利院长大……”
宫六生看着黄伊茗推过来的手机,发亮的屏幕上是扎着两根小辫的小女孩,白色翻领衬衣加上牛仔背带裙,nai白连裤袜蹬着小黑皮鞋,和整天笑得跟傻狍子似的宫白羽不一样,小姑娘笑得有些腼腆。
太阳xue抽疼,黄伊茗每一句话都往他胸腔里丢冰块,融化的冰水浸透心脏搏动的血管,泵出来冰冷的血ye涌至全身。
宫六生突然觉得自己像条金鱼,可他忘记了怎么在水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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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六生在东京时租的是整栋的民宅,房子楼下被改成工作室,楼上住他一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