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棉有175,不算太矮,但他如今太瘦,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大而空荡。挑拣了半天找出一包新内裤,和两三件看起来小一点的衣服,留着换洗用。
“做不到,提供腺体液可以,但这是强人所难。”
夏棉只能每天做这些高热量又耗时间的甜点,疯狂加糖、芝士、黄油、吉利丁片、奶油、巧克力……一切高糖高热量的炸弹。
林岑朗没由来地烦躁,抬脚就把夏棉踢足球似的踹飞出去,在地上滑行出一段距离撞到墙壁才停下来,咚!的一声听起来令人十分心惊肉跳。
后退,渐渐露出了他乌黑的发顶、缠满纱布的脖颈、雪白单薄的肩膀,凌厉的蝴蝶骨、瘦骨嶙峋的脊背……
如果越过去看他的正脸,还会见到那一侧的脸颊已经被紫黑色的瘀血覆盖。
或许是信息素的原因,林岑朗体热,空调总是开着而且温度调得很低,夏棉穿了件莫兰迪绿长袖碎花衬衫,配了条白色长裤,裤脚和袖口都有点长,只能挽起来一截。如果有一阵风吹来,把他身上那轻盈的布料吹得高高鼓起翻飞,夏棉就更像随时会被吹断的纸片人了。
从以前开始,他在痛苦难受的时候就只会做一些机械重复性的
林岑朗身形顿住,回头语气阴狠道:“伤养不好,我不介意添到俞骁身上去,增重么,鼻饲、灌胃,你想要那一种?”
通话界面突然跳出来,又是绿里奇迹。林岑朗毫不犹豫地挂断,正要低头继续用餐,唇角忽然上翘,想起来点什么,淡色的眼眸倏地盛满了恶劣的碎光。
餐厅里,林岑朗边吃早饭边看手机,朋友圈里个个都是戏精,昨天晚上那场庆祝宴变成了陪郁时雯疗伤痛遣渣男的批斗大会,郝靓发的朋友圈里郁时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弹着钢琴,晦暗不明的光线照在她身上,生出一种阴郁寥落的氛围,那音乐是林岑朗和郁时雯曾经一起作的曲子,旋律沉闷又诡异。
夏棉的头磕在走廊墙壁装饰凸出一截的柱子的棱角上,一阵头晕眼花,额角当即破了皮肿了个大包,被踹的腰部也立即浮现出一片红紫的印子来。
夏棉的双臂自胸前环到背后来,一只手背上还贴着胶带,青了一大片,另一只手上缠满了纱布包裹着里面皮肉翻飞的伤口,它们越过肩膀垂到背后,配合着那缠满纱布的脖颈,配合着那嶙峋如小鹌鹑的身体,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看,这些都是你弄出来的。
但也仅此而已,当那些阴冷的矛头对准他自己的时候,林岑朗还因此被动别无选择地走上一条他讨厌的路之后,他就不觉得那么有意思了。
等人消失于走廊,夏棉才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小鸭子一样挨挨蹭蹭到那坨被子旁边,捡起来再度披到身上缓缓去了储物室。
……
林岑朗冷哼一声离开,他厌恶被人拒绝,所以不会给别人拒绝自己的余地。
冰冷、黑暗、阴郁、压抑,这是林岑朗曾经在郁时雯演奏时感受到的很微妙的东西,相比于那些亮的热的,林岑朗的确对这些负面的东西更感兴趣一点。
林岑朗插着兜站在那片漆黑之上,神色晦暗不明,他傲慢又优雅地踩过地面,恍若一只桀骜孤高的黑天鹅,经过夏棉的时候冷嗤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也不哭也不出声更不回头,忍着疼痛与幻觉,仍然紧紧地环抱着自己,自我保护着最后一点尊严。脆弱而倔强。
夏棉正坐在储物室里发呆,等着林岑朗出门以后他再出去活动。门却突然打开了,他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林岑朗微眯起眼眸上上下下打量他两眼,“一个星期,把脸上的伤养好,增重至少10斤。”
显然,郁时雯也知道她吸引他的地方在哪里,郝靓发这段视频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林岑朗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动手屏蔽了郝靓。
他的胃早就饿得很小了,PTSD的病情恶化,时时刻刻都被那些阴暗疯狂自残自虐的念头逼得要癫狂发疯,除了食欲不振还时常反胃呕吐,林岑朗的要求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一星期以后我来验收。”林岑朗转身就要走。
说是储物室,其实这里综合了衣帽间的功能,里面不少衣服,要么是林岑朗不穿了的被家政阿姨扔在这里,要么是以前哪位炮友情人留下来的,要么是哪位来这过夜的朋友留下的,倒是塞得三面到处都是。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狠狠收紧,夏棉垂下了长长的浓睫,没再说话。
他不是喜欢郁时雯,而是喜欢郁时雯沉浸在音乐中时、那些无可抑制表露出来的阴冷抑郁的情绪。
房间里很安静,显得搅拌器甩在钢盆内侧的声音更响亮刺耳,奶油其实已经充分打发了,但夏棉仍然恍若未觉地疯狂搅拌抽打着,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过度微微颤抖着,额角、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筋在苍白单薄的肌肤下通通高高暴起,仿佛通身阴暗的怒火和怨气庞大得发泄不完,要冲出这副身体哗啦!一下铺张开去。
夏棉眉头紧蹙,“你这是做什么。”
卖弄什么可怜?谴责什么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