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洋洋悠闲放松的神经瞬间嗖地拉到满值。
他没有收到过桂花。
一个鲤鱼打挺窜回房间,手忙脚乱地去收拾那些散落在地上、床上、桌子上……满屋子都是的素描和卡通画。
绿色的玉米秸秆刚刚被收割干净,冬麦刚刚播种下去,土壤被松过,玉米秸秆被粉碎在地里充当养料,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微微发甜的草气和泥土气息。
他甚至在浴室对着镜子仔仔细细修剪有些长得挡眼的头发,注意起了不知多久没在意过的仪容。
但他们送的都是花捧,或者花束。没人是这样送花篮的。
“木樨,又称桂花”,他听见俞骁这么说道,“秋天到了,军区大院到处都是这玩意儿,随手捡了一筐。”
四目相对,他紧张的心还在怦怦激烈跳动,就差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能清晰地闻到夏棉的信息素,有种难以言喻的……潮热。
因为
俞骁一言不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直勾勾地,看得他心里直打鼓发毛。
那种黏软的香气,随即瞬间让他呼吸重了起来。
早年在温城穷得几毛钱都要计较的人,为了省下理发那几块钱,都是他和江雪墨互相给对方剪头发。
所以,他们注定是要错过的爱人。
不该冲出去阻拦?
林岑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容嫂都已经睡了,他手上拎着个华丽精致的袋子,来不及放下,进门就开始找人。
那时他怎么敢呢,把“通缉犯”的肖像送到“警察”手里。
部队上对军容要求是很严格的,除非一连出任务好几个月,否则他的头发永远都是短短的寸头,摸起来硬硬的很扎手。
因为第一次帮俞骁理发的经历其实很惊险也不甚愉快,以至于后来除非俞骁磨得狠了,否则他不轻易动手。
其实他收到过花,来自那些标记他的Alpha,来自谈云烨。
俞骁不该掏出枪?
熟悉的脚步声踏踏踏响起,越来越近,转眼已经到了门口。
其实,明明自己对着镜子摸索着也能剪完,他却会特意蓄到江雪墨回家的那天。
那时他趴在栏杆上,远远地就看见一辆熟悉的军绿色悍马往宅子里开,没了高高的青绿色秸秆遮挡,那点绿色非常显眼。
透过门口的缝隙,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副美人入浴的画面,没想到,再次出乎意料地,夏棉在剪头发。
俞骁也让他给他剪过。
其实他今天过得还算忙碌。
从哪一刻开始的呢,是从哪一刻开始出了错呢?
他拿着面小镜子蹲在垃圾桶前,手里举着剪刀,却没有动作,正在怔怔地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镜子里映着的那张脸蛋,一改这些天的苍白,嫣红欲滴,艳色一路烧到了耳朵尖。
他是很不愿意帮俞骁剪头发的。
他们送的,要么是玫瑰,要么是百合。
他不该先入为主妄加揣测一个人的心思和秉性?
电影里正反派交锋的尖峰时刻似的,他刚着急忙慌地站起来,门板已经被推开了。
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往外一望,满眼都是连片的棕褐色土壤。
客卧的灯黑着,床上没人。
他横空一拦,就这么拦下了一段本该美好的姻缘,拦下了两个人本该幸福美满的人生轨迹,将那红线搅得一团乱,无知无觉中将那一端缠到了自己身上,纠缠不清。
焦了。
他想干干净净地去见俞骁,用最初的模样。尽管俞骁已经不记得。
他怀疑是不是他刚才藏东西的动作是不是被看见了,还是没有几张没藏好给露出来了。
热汗蹭蹭濡湿了衣襟,他慌里慌张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打转,滋溜一下全部扔进了床底下。
因为张张都是江雪墨。
他把从谈云烨家里带出来的自己的那一身衣服用手细细地搓洗了一遍。没用洗衣房的烘干机,晾在阳台接受暴雨之后骄阳的杀菌照晒。
浴室的门半掩着,光从门缝中漏出来,在地面投出一条长长窄窄的光带。
林岑朗愣了一下。
胡思乱想心慌意乱的时候,一片金黄色突然送到了他的眼前。
他记得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天高地远。
他是他错误的爱人。
他本应该离开的,两条腿却不听话似的钉在了原地。
他怔住了,下意识抬手捧着那篮花,没有动作。
那香气夏棉刚刚早就闻到了,还以为他是刚刚从什么发情的Omega那里回来,然后那香气就从俞骁背后送到了他鼻尖。
只为那双手那时会不停地温柔穿过他的发间,只为剪刘海的时候那双天生含情的月牙眼会一眨不眨地专注地凝视着他。
一篮金灿灿的明亮颜色,一串串的小朵小朵簇拥在一起,香得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