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纷纷转动眼珠,以漠无感情的目光看向愈走愈近的辛乌,而后在冲击波般扩散的电弧下,从口中吐出一簇簇繁艳盛放的鲜花。
无有茎叶,只见环抱而翻卷微曲的单瓣或重瓣,每一轮花瓣都释放出不同的色彩,但最多的还是血色。从妖丽的花型上看,则是最标准的玫瑰。
虽然在新时代,它们已被视为不祥的恶魇之花,但不可否认,这类蔷薇属植物本身的美感与魅力,从来不能被文化赋予的寓意所抹杀。
玫瑰与莲华,对旧时东西方宗教而言各具意义的两种花卉,在这方世界内融合得令人迷醉而骇异。
异虺在玫瑰间狂舞。
群蛇在肉莲上游走。
雷暴驱散了翻滚无定的迷雾。
邪异的蛇神以长尾紧紧地卷着几无生气的少年,祂那倒三角形的蛇颅左右晃动,终于精准地盯住了辛乌。然后徐徐抬起长臂,狰狞锋利的手爪探出一指,定定地指向这名不速之客。
“止步吧,人类!我看得见你。”
“嘶……嘶嘶……”
纤细且妖异的蛇首扭结成红信子,在那颗庞硕蛇颅的吻部獠牙之间攒动着,嗅探着,时刻散逸着狂乱又阴暗的气息。
可祂吐出的人言却显得格外正常,声线洪大沉厚如塔钟震响:“你的灵魂中有令我厌恶的味道……立刻离开,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辛乌心中先是略觉诧异,继而升起一股明悟。蛇神的叱喝绝不代表着宽容,而是露怯。这恰恰证明了此番‘定位’仅是一层假象。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忽然浮起一抹笑意。这是一种明亮、沉着、看起来友善度极高的笑容。
“你其实依然找不见我吧?”辛乌轻声自语,“派头倒是挺大……可是和外头那家伙比起来,当真不在一个量级啊!”
他完全没有多做交流,只上身微伏,骤然狂奔冲刺!
与此同时,辛乌全凭本能地沉声念诵:“众星寂灭,蟾宫苏生,相位千叠,万类颠倒……”
这是被无名之力灌注到心魂中的神咒。
辛乌此刻所催动和调集的‘语素’古邈、精炼而又奥诡无穷,在身周构筑出无数飞旋明灭的符文,更有无形的振波由心神内在迸发,携着摧枯拉朽之势辐射而出!
尽管眼下并无真正意义上的躯体,他仍产生了一股血液沸腾,魂骸升华,强大恍若掌控天地的错觉……
“等一下。”
谁知神咒尚未完结,辛乌心间却蓦然又响起了某位未知存在虚幻而缥缈,透着深深慵堕与轻淡戏谑的絮语,“这条小疯蛇比我预想的更虚弱,祂做不到全面抵消神咒的威能。那样的话,里世界的万物皆将灰飞烟灭。”
辛乌的冲势猛地一滞,差点一头栽进尚未退尽的昏黄雾气中!即便以他的坚韧神经和磐石意志,也不太经得起这等惊吓。
那尊蛇形旧神此时仿佛还有所顾忌,可一旦确认辛乌实质上无牌可出,就算暂时标定不了他,但要撕碎区区人类的灵魂意识,还不是轻易且迟早的事?
辛乌一时都有些精神梗塞,甚而难抑心底冲腾的不敬,外面那个等着食蛇的懒货……在关键问题上竟这般不靠谱吗?
好在群生之蟾尚未恶趣味到让辛乌以卵击石,徒然横亡。
只见蟾形衍生体瘫废似的趴在露台上,两条前肢忽由左右横叉转为笔直合拢,斑斓开谢的肉芽在拍击的一刹间离足飘飞,纷落如雨。
而在光怪陆离的雨幕间,自蟾腿生出的肉芽看起来始终未少上分毫,好像已有蠕虫自行补全。
它最末的独肢则放飞自我地扫动着,悠悠地说:“你还是有机会救回那蛇奴少年的。而且你已经成功恐吓到了祂,不是吗?”
紧接着,这头三足怪蟾又拿出另一套解决方案,提示道:“你早前尝过嘉利继承人的一滴血,并完整地领受过图腾血浴,可谓本就有势可借。王冠金蝎,烈焰羌鹫,这两组精神与血脉图腾,绝不止是好听好看。”
“名门血裔的隐性天赋有不少,从空无虚妄中孵化出真实之灵,恰是其中之一。虽说年代尚短,但在本世界的神秘侧与命理侧,蝎与鹫确已被固化为新时代的旌色与枝干。”
“而蛇神则是一场注定沉沦的旧梦。”
“不论在尘封历史中有多么强大,在这不属于祂的……我称之为‘终末纪元’,旧神衰亡,蝎与鹫才是既定的天命。别有误解,它们并非新神,而是当前纪元的象征。”
“在本轮纪元终结后,原初之星再不会有新的文明。但在此之前,除了最忠实的信徒与奴隶,任何复苏的、永眠的、有形无形之物,都会针对旧世界的神明!”
“这也是祂对你难掩厌恶和忌惮的根由。了解得越多,你招来烈焰羌鹫的机率便越高。只要回想起、勾勒出当初的感觉,活化的图腾自会显现。大势倾压之下,哪怕只有一方,也足以对这条虚弱的疯蛇构成威胁。”
不应由凡人听闻的隐秘连番砸下,在辛乌心中惊起阵阵骇浪。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