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头部较粗短的一对次触正在高频抖动,彰显出鲜明的雀跃之意。状如兔耳的主触则悠闲而懒散地转动着,偶尔会轻轻碰撞几下,不知怎的,戈缇竟然莫名地从中看出了一股餍足的感觉。
“哦,是吗?”戈缇扫了一眼餐盘中罗列的鲜美早点,语气散漫地道:“可我做了一场漫长的恶梦呢!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戈缇微微勾起嘴角,总算满意了一些。
很好……虽说还欠缺几分刚劲威严,但是只要别一副软弱可欺的媚态就成。
少年右手倏然一抖,险些把面包给扔进酥皮奶油蘑菇汤里!他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异形魔怪,相当庆幸自己没在喝水,否则肯定会一口喷出来。
戈缇沉吟了一下,而后明智地决定抛弃常识,拐进了同层的洗漱间。片刻之后,他换上一身简约又挺拔的装束,站到一面全身镜前,默默凝视镜中的自己。
只见镜中那人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净白的肌肤洋溢着澎湃的活力。他一双黑眸深澈清亮,不时在光线下显出幽约的蓝意,略微眯起双眼,即透出一股慵懒而睥睨的神气。
戈缇在密集的纤维底部摸到了白蜘蛛,单手一握,五指与蛛躯的节足相互交错,旋即谨慎地掐紧,把这无节操的家伙给掏了出来。
时瑟神色更柔和了些许,双瞳温润纯净得足以浇灭最炽猛的怒火,然而却根本不接话,更看不出分毫心虚。
“……装得还挺像。”如果不是那一颗颗单眼仍在紧盯着他,戈缇都要信以为真了。
当戈缇完成了手头杰作,阳光灿烂地步入餐厅时,一只八足皆缀有花饰的小爬宠被他提在手中,通体散发出强烈的不满、沮丧和忧郁的气息——
戈缇端起咖啡杯,看着在厚实奶泡上做出的立体彩色拉花:一只白底绯纹的八爪蜘蛛,顿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时瑟的想法了。
时瑟放下茶杯,双手十指交握,注视着这位心理活动异常丰富的大少爷,微笑道:“忘了说,还有份惊喜要给你。”
这一笔笔账他都记着!只要有机会正常上床,非好好找回场子不可……呃,总不会每次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吧?
它立马发出几声奇怪而又含混不清的呓语,口腔边
他又把视线投向置物架,那里挂着一堆刚从壁饰上拆下的彩色丝带,长短适中,很适合绑在蛛腿上系蝴蝶结。
深翡之海麒麟迫不及待地游到餐桌上,在硕大餐盘的空余区域躺下,啊不,更准确地说是飘浮——它的背部与盘面之间仍有半厘米的悬空。
衍生体的两对触角齐齐怔住,宛如冻结!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况且在这种事上,哪怕屡战屡败,也绝不能少了屡败屡战的气魄!
这个在幻梦世界展示过庞然之姿的异类,在现实的白昼中仍焕发着绿蓝的磷光。然而,在体型缩水到猫咪般的大小后,它体侧的六对附肢也减少了三对,长尾尖端的钩刺更消失不见。
漂亮的蝴蝶结覆盖着它的细长节肢,挤挤挨挨,多彩斑斓,蛛躯腹柄处亦绕着一根打结的丝带,另一端的吊扣勾在少年食指上。而在他行走之间,尤其是下楼的过程中,白蜘蛛就如一只奇形怪状的花球,飘来晃去,彩蝶纷飞,画面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他拎起收缩为短杆的捕捉器,把手伸向灯笼状的罩子。超级纤维感应到人手的触碰,立刻智能地软化,并一点点裂开相应大小的缝隙。
此外,在海麒麟那柔软扁长的腹部上,还平稳地摆着一杯热烫的花式咖啡……它似乎很有自觉地当着杯垫。
戈缇无语地打量着深翡之海麒麟,觉得它看起来更像……某种有着海神或海龙美称的海蛞蝓了。
他唇边带着一丝狡黠的弧度,在白蜘蛛难辨真假的幽怨中,展开了恶意满满的行动。
时瑟则早一步候在了餐桌边,此刻正若无其事地坐着,面前是一本摊开的厚书,手边放着一杯新沏的红茶。
戈缇在宽长的餐桌前落座,刚把白蜘蛛放上桌面,便见它迈开八条步足,以一种不甚协调的节奏,携着一只只花哨的蝴蝶结,窸窸窣窣地爬向更远处的桌角。随后背对着他蹲伏下来,安安静静地自闭去了。
他执起一把双头长柄调羹,没有去舀咖啡奶泡,而是用叉头戳了戳这只活体杯垫的肚皮。
戈拿瞅着死不承认干过坏事的恋人,不由轻哼了一声。他拿起一块酥脆香浓的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就是惊喜吗?”戈缇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以又惊又喜的口气道:“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我想蘸酱吃掉它!”
戈缇的注意力刚被他的动作所吸引,就察觉到门口有光芒一闪,伴随着“呋咿、呒呀——”的怪谲长调,一只体长约三十厘米的扁平生物浮空仰泳而来。
他露出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淡笑,同戈缇道了声早安,说:“你今天的气色也很好。”
“别乱动啊……”戈缇缓慢地、兴冲冲地说。
他只端起茶杯徐徐啜饮,一派恬淡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