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发生那场变故,我本该还有个孪生弟弟。他叫亚素,亚素·嘉利,我们有着极相似的面容,望着彼此,就如看见镜中倒影。只不过我后来执意改为父姓,而他至死都被冠以母族的姓氏……顶着那辉煌无极的姓氏,却像株杂草一样被踩碎。”
“亚素、希翡与我三人自幼相伴,在各自家族的安排下,有事无事都会聚在一处,那是一段让人怀念的时光,单纯、快乐、无忧无虑。”
——直至七年前的某一天,那三个出身赤金名门的孩子,为了去探索娑婆之墙外的世界,制定了一项胆大包天的计划。
那一年,他们均未超过十岁,正值最天真烂漫的年纪,从未见识过这个动荡时代的黑暗和暴虐,却偏偏对墙外的世界抱着无限的幻想与深深憧憬。
于是,在某个夕阳黯淡的傍晚,小家伙们设计调走了暗中保护的扈从,又成功骗过驻守墙门通道的卫兵,集体偷溜出了禁庭。
照理说以他们的身份和年纪,本不该如此轻易地得到守卫的放行。但在这项计划敲定之前,就有两名黑铁被一个平民男孩领到戈缇等人面前,表示愿意承担风险,为几位年幼的名门后裔提供掩护和通行便利。
而那个与戈缇等人同龄,性格活泼爱笑的平民小男孩,本身亦是他们信任的伙伴。
更准确地说,是小男孩不知何时获得了亚素的友谊,而后又花了不少功夫,才相继被戈缇和温希翡接纳,成为三人共同的好友。
尽管身处于不同阶层,那个名叫昆西的平民之子,却是亚素当时最好的朋友。亚素和昆西常常打闹不休,却又亲密无间,与他们俩的关系相比,戈缇和温希翡之间的友情则略显平淡,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疏离。
“我和弟弟都没那么亲密。说来好笑,看着他们言行无忌、分享一切的样子,我私下里还曾生过闷气,也不知在妒忌谁。”
“亚素和他关系非常好,在闲聊时,自然提到了我们那无知又可笑的设想,昆西知悉了此事,就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找到合适的人带我们出去。他还说,自己也会陪我一起冒险……在离开的那天,我们就是伪装成受训的孤儿,在两个生人的带领下,通过关卡来到城外。”
那时候,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整套行动看似顺畅便捷,实则环环相扣,容不得半点疏漏,绝非区区几人之力即可达成。
在这场“成功”的背后,需要引开太多目光,打乱层层卫戍和审查,更少不得对方案的严密分析,反复推演,将时间差利用得淋漓尽致。明里暗地的部署,每个微小的节点,都隐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交易、兑子和推波助澜。
这是名副其实的偷渡!对孩子们而言,成功——才是最坏的结果。然而,他们的双眼早已被信任蒙蔽,心脏则因无知而注满了勇气,又怎会半途而废,临阵反悔?
“在后来,我无数次回想,无数次自责,这哪里是自告奋勇的热情,分明是饱含恶意的诓骗,居心叵测的教唆……”
戈缇以平静到冷漠的语气,精准而讽刺地评述着:“这小子,就像一条狡猾又恶毒的小蛇,依靠长久的伪装和潜伏麻痹了猎物,直至时机来临,捕捉到了致命的破绽,他才一口咬中猎物的要害,喷出毒液!”
他偏过头,望进时瑟那双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眸,淡淡一笑,“然后,就只需要等在一旁,看着他们挣扎求存,坠入地狱。欣赏他们的狼狈不堪,纵使竭尽全力,却还是付出了血之代价的……绝望。”
当三个孩子结伴走出禁庭,来到茫茫无际的荒野上时,等待他们的并非自由的天空,更不是新奇的探险之旅,而是一群暴徒的狰狞面孔!
直至被拖到荒野深处,被扔进一个巨大、幽深并且爬满了蛇虫的坑洞中,戈缇等人才恍然醒觉,这是一场蓄意谋划的报复,而非一场意外撞上的不幸。
在那坑洞的边缘,昆西蹲下身俯视着他们,笑得轻松且欢畅。戈缇还看见,有人摸了摸昆西的脑袋,说出不少称赞的话语。
听着这群暴徒的辱骂和相互间的交谈,他终于知道,这些人大多是早先被驱逐出禁庭的流民,而另一部分,则面临着被剥夺公民权利的危机。
至于昆西——亚素最好的朋友,他们信任且真诚对待的伙伴,却对管理局与公民等级制度有着极深的恨意。
戈缇不清楚他背负着怎样的冤仇,但却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昆西对他们同样抱有强烈的憎恨和恶意。
“因为我们出身赤金名门,最关键的是毫无自保之力,所以我们……有罪,只能接受一群暴徒的审判。不论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戈缇好似一个局外之人,轻缓而平淡地说道:“他们一个个异常兴奋,昆西也很高兴,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绝无半点愧疚和羞耻。就算亚素在坑底哭泣着乞求,他也不曾有一丝动摇。”
时瑟静静地听着,既未出声打断,也无安慰之举,宛若一尊被时光凝固的雕像,昳丽却又冰冷。
可也正是这副不言不语,犹若置身另一片国度的模样,才让戈缇得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