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资格的人,是你。
江流儿愤怒地瞪着孙悟空:像你这种满嘴谎话、冷血无情的怪物,不配当我的徒弟,也不配去西天取经。
那一瞬间,玩世无恭和促狭狡猾统统从面前的金色眸子里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一种死亡般冰冷迫人的气势。
他孙悟空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就从未受过任何人的驱打责骂,即便是他的启蒙恩师菩提老祖,也未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可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少女,居然敢如此对他。
江流儿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 直到后背抵住了石壁,避无可避。
罢了罢了,他要杀便杀吧,杀了她正好一了百了,指不定她就能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乡了。
江流儿强撑着,昂起苍白的小脸,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孙悟空。
周围开始陷入一种可怕的死寂。
很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流儿的脊背都有些僵硬了。
面前这只混世魔王突然扯出一丝轻笑:我们就此一拍两散。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能走多远。
他说着,向外一翻,纵身跃向洞外的一朵筋斗云上,乘风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边的雾霭之中,江流儿才算缓过神来,明白孙悟空是真的走了。
洞里还弥漫着腐rou残血的腥臭气,无不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她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跟着跑了出去。
夜晚,江流儿一个人赶着路,她的白马也被虎魔王的人掳走了,只能徒步在山石间行走着,双脚都磨出了血泡,天又冷,身上也没有干粮,她只觉得饥寒交迫,偏偏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Jing神,去当心周围的豺狼虎豹或者是山野Jing怪。
她忽然感到泄气,她并不是真的唐僧,没有造福万物的决心和毅力,也不懂高超的佛法能够点化那只泼猴。
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哪到哪啊,她便已栽了好几次跟头。
筋疲力尽的时候,江流儿突然发现前面烛火点点,似是有人家。她走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一座寺庙,门匾上写着观音寺。
寺门口的扫地小僧看到她,立马迎上来,行了个佛礼,又恭恭敬敬地带她进去。
要说也是奇怪,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有一处如此清幽无尘的净土。她跟随小僧一路穿过层层殿阁、廊房,一路上欣赏着寺内的景色,冷不防差点撞上一道身影。
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扑面的檀香,又不知混了什么,多了丝秋夜的微凉,让江流儿因赶路而深感疲惫的躯体跟着清醒过来。
她不由得朝那道身影看过去,那是一位穿着无垢衣、踩着草履的年轻僧人,年轻又清隽,Jing致到近乎完美的轮廓,纤长又浓密的睫毛,即使差点被她唐突了,也只是波澜不惊地停下来,冲她温和地颔首。
扫地小僧有条不紊地退到旁边:长老,这便是我们观音寺的住持金池大师了。
金池儒雅地对她做了一个佛礼:敢问这位长老是?
江流儿见他们说话文绉绉的,只好学着话本里的语气回他:我从东土大唐而来,上雷音寺拜佛求经,途经此处,天色已晚,想要借贵寺住一宿,不知可否。
金池打量了她一番,看她衣衫褴褛,十分狼狈,边吩咐身边的小僧:慧能。先带这位长老去厢房沐浴休整一番。
不用这么麻烦,只要能留我住一晚,我就心满意足了。
江流儿红着脸摆手,金池却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向西边的禅房引:长老千万别这么说,来到我这里,就像在自己的寺院里一样,切莫客气。
一瞬间,江流儿的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就这样被一个男子牵着手走似乎不太妥当,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僧人,于是她悄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在金池也没再勉强,只是将禅房的门推开,彬彬有礼地请她进去休息,便离开了。
金池走后,那个叫作慧能的小僧很快提着热水、木桶和干净的僧衣来了,说是给江流儿换洗用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慧能,江流儿脱下破破烂烂的外袍,跳进温暖的木桶里,心想:终于能清静一会儿了。
可她闭上眼,脑海中却浮现出孙悟空那只臭猴子里的脸,她霍地从热水里坐起来,刚想说自己真是活见鬼了,人却啊地一声差点叫出来,好在一只大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眸。
别来无恙啊,丫头。她的面前,虎魔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来势汹汹的眼神恨不得要立马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