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度过三个月的夏季游牧时光,整个夏天都在这里生活,待到初秋再返回。
王瑗从山下望去,每一户牧民家都相隔甚远,三至八顶毡房聚在一起,用栅栏圈住一大片草地作为庭院,而放牧入口处则建起围栏作为警示外人的标识。
她一路游览大山大河风景,这是她从前从未见到的景象,只见高山,草原,雪山,远处是更为遥远的神秘戈壁大漠,却能完美地衔接在一起,真是感叹造物的神奇,这究竟需要何等的眼界,心境,技艺,格调,气度才能完成这样一幅巨大的画作,唯有天工神工鬼手才能挥动的如山如河的大笔才能完成,一气呵成,唯有感觉自己才是沧海之中的不足为道的小小一粟。人若无天地,则无法生存,天地无人,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即使是汉地的盛夏,高山依旧清凉如初春,还要披上一两件夹衣御风,就像她从前在洛阳城外乡下山居别墅里避暑一样。
沿着上山的小路往上爬,她站在山坡的最高处,静静等待日光的第一缕阳光。这里天亮得早,黑得也晚,稍不注意,便会错过。她从中宵就在这里等待,世界独留她一人在无垠黑色的苍穹下,漫天的银河,漫天的星河,漫天的星空,她甚至想迎着四方不停在吹的夜风,即使瑟瑟发抖,沾湿一身风露,她也想两手双环,独舞一曲。这曾是汉地达官贵人每人必会的技艺,在席间翩翩起舞,以示对亲友的喜悦友好,而在这里却见不到。既有歌舞,也是与中原浑然不同的异域舞姿。
星河低转,寅时左右,天光渐渐变亮,四周林间不知名的鸟儿开始醒来,此起彼伏地啼叫,唤醒尚在沉睡的世人。
稀薄的白色晨雾散去,破晓时分,天际终于有了一线光明,太阳神她仁爱的光芒才初露锋芒,照亮普天下的一切,没有地域,国界,种族之分。她依然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淡淡薄光就像母亲温和的手抚慰她的伤痕,直至现今仍然令她心痛地颤抖不已。
前几天就断断续续下过几场夏雨,此处所有生灵一经润雨,欣欣夏意瞬间又绿遍了草地原野。无垠青草在脚下向天边绵延,望不见尽头的草原,无垠的绿,还有天边无尽的森林。
一夜之间,草间无声生长出千万朵黄色的野花,微风轻拂,黄绿相间的波浪以一种舒适的韵律节奏飘荡着,牧民此时也陆陆续续将牛羊从栏中放了出来,它们在草原里驰骋,奔跑,狂欢,和蔚蓝的天际相接,一望无际,自由自在。
绿茸茸的草场之中,一脉姿态百般的河流,迂回曲折,百转千回,时隐时现,顾盼流连,勾勒出柔美的弧度,蜿蜒从中穿流而过,如同一条玉带,在晨光下泛着莹莹晶光,蓝天白云飘落其间。生命的水脉滋润着这里每一寸土地。
远处矮木草丛中一弯碧绿的湖水因受到朝阳光影投射瞬间变得清新可人,愈加美丽。弯弯曲水之中,倒影着远处的绵延的山,绿色的树林。也只有登高观望,才能看见她们的曼妙身姿。
一条小径探入林中,朝晖从春夏森林的缝隙中洒落,满眼大片绿色直冲天际。
朴素的树木躯干高挑挺拔清秀,翠绿一片,白色的树皮纯洁浪漫,每当有风掠过,繁茂的枝叶便开始清歌。将这种树的紧致坚韧的树皮剥开,便可以用来与牛皮一起制作渡河的皮筏,屋顶。
灵感,色彩,光影构成的草荡,花海,溪流,湖泊,都在日光下泛出了一种旺盛生机的绿意,高翔飞鹰,低徊燕子鸟雀,泛着雨后清香的青草如同绒毛一般团团紧簇成的草地茂密生长着,一马平川之中偶尔一棵坚韧而立的树,平地千里松林组成的松漠,以及更远处黄沙荒漠,如此顺理成章,如此突兀地一同呈现在同一画布上,却又如此天然而然。太阳神她缔造的最纯粹的美,宇宙之大,品类之盛都能如此和谐的共存,而非人力所能愚蠢模仿而成。
仰观俯察,辽阔的视野只让她感到目力不接,心胸也无比宽广,感叹原来边陲还有如此景象,眼睛也因不停探秘而坠入天堂。
就在人间的仙境里,他看见一个高贵美丽,沉静又略显忧郁的黑发女人头顶匈奴广袤的永恒蓝天,晴空万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悄然足踏侵犯了他的领地。
在草原上,若是进入有围栏的草地,是不能乱入的,主人的脾气可是不好惹的。他说。
她还在一望无际的原野悠悠然地散步时,听到这话不知是转身时被草原强烈的光线刺了一下,还是被吓到了,突然立在原地。
她满面愧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界。
她听去卑说,草原上,各人都有各人的牧地,不能随意进入,要么视为侵犯,要么是主人责怪外人践踏了草地,要收买路钱。草原上双方为争夺一块更好的肥美水草的牧地,屡见不鲜。
她见他静默回剑,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连忙道歉,待到二人互相抬头打量对方时,都不约而同地呆住了。
果然如别人所说,姿容绝代。
她看见他尊贵的服色,不知他是匈奴部中什么人物,只连忙问他叫什么名字:我听说要给过路钱的,我从来没有带钱的习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