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
富春斋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点心坊,点出来的酥细腻香甜,的确是一绝。
但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只是……
多年以前有个偷吃他点心的小贼,令他对这些玩意产生了一些味道之外的好奇。
至于么?
以他娘的脾气,要是被逮着了,少说也得挨个十鞭八鞭。
那时他不能视物,却也能闻见那小贼身上遮掩不住的血腥气。
富春斋前一如往常,排着长长的队。苏晏只在街角看了一眼,便欲折脚返回。他没什么耐心和时间耗在排队上,这些事一向是瓦当做的。
然而走出两步,鼻尖忽传来一阵浓甜香气。他忽想起什么,微微出起了神,走出几步,脚下又调转了方向,复又向那富春斋走去。
却在那店面旁的一家包子铺前停住,自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今日府上有喜,劳驾,这些包子我全买下了,请这些相邻吃,烦请老伯吆喝一声。”
包子铺老板望着他递过来的钱,微微一愣,旋即咧开一张笑脸,高高兴兴扯着嗓子吆喝开:“这位官人请大伙吃包子咯!”
话落,富春斋前的队伍发出sao动声。不一时,人群一哄冲过来。
苏晏退至人群外,典典衣袖,徐徐迈向富春斋。
斋中才新出了一锅点心,伙计端着那锅点心出来,见店前只寥寥落落立着个单薄的人影,眼中露出些迷茫。
“这几样,来两盒……这几样,再来一盒。”
苏晏提着三盒点心走回会馆,瓦当已经从医馆回来了,老远见他手中提着三个红盒,凭着数十年如一日在小厮圈耕耘所得的经验,一眼便看出那红盒与昨日的点心盒一模一样,刹那百感涌上心头
少爷对他可真是好!都穷成这样了,还为他破费!
连车都舍不得雇了,还大老远走着去富春斋给他买点心!
天耶!这究竟是何等福报,能让他瓦当遇到这般举世无双的好主人!
他瓦当要为少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少爷……”瓦当抬袖揩了揩shi润的眼眶,连忙小跑着迎过去,一时唤苏晏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一边接那盒子,一边嘴上还忍不住埋怨:“少爷,你这人真是当不了家,既然手头紧,就不要乱花这些冤枉钱了!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心意我领了,你何必乱花这许多银子呢!”
苏晏听他声音微颤,略怔了怔,任他接过点心盒,淡淡道:“既然只领心意就够了,这几盒点心你替我送给馆长吧……”
瓦当:“……”
好半晌,才带着哭腔喊了声“少爷”,手下意识将那点心盒的提绳紧了紧,对着已径自跨入内院的背影喊:“馆长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不了甜食!”
在苏晏的默许下,瓦当终于如愿拆开那几盒点心。比对了其中两盒,不由微微一愣:“少爷你是不是被人坑了,这两盒怎么一模一样的?”
苏晏正自将外袍解下,没有答他。
瓦当以为他默认,当下磨牙嚯嚯:“少爷,这些做生意的贼滑头,尽欺负你这种老实人,定是他们店里只剩这几样了,瞎配了一盒充数,我找他们算账去!”
苏晏往架边取东西的手停住,眼看他已愤慨起身,道:“今日店中大酬宾,买一送一。”稍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伙计说这点心只能放两天,你快些吃。”
“两天?!这一盒八样,一共二十四样,我这两天不用吃饭了?!”
“你不是喜欢吃吗?一次吃个够,省的惦记。”苏晏淡淡回,在架边摸索了片刻,摸到一方古砚,走到眉头紧锁、因富裕而苦恼的瓦当身边:“明日你替我将这方砚台包好,送去给礼部的许郎中,他前日赠我的字帖甚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瓦当沉浸在被这些点心支配的困扰中,闷闷地应了个“嗯”。
应完忽反应过来少爷说的话:“少爷你说什么?!”
“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向极烦重复话的苏晏一字一顿,格外清晰。瓦当性子直愣,有些暗示,不摊开来照着心眼怼进去,他都未必明白。
好在这一回,他似被人开过光,灵机动地格外快:“少爷,你给我的点心,我可以随意处置是吗?”
苏晏看着他难得的聪明相,隐约松了口气。却只沉沉应了声“嗯”,转身走向桌边。
面目隐在那颀长瘦削的背影之后,不可辨。
当天晚上,瓦当兴冲冲提着盒点心,敲响了对面厢房的门。
“顾将军,你昨天买的点心特好吃!今儿我们少……闻少爷也买了些,买多了,你也尝尝!”
“闻少爷?他不是受伤了吗?”
“受伤……啊!对!恰是因为受伤了,心中难过,想吃些甜的!”
“那多谢瓦当小哥。”怀璧想起一事,转进屋中,将之前瓦当借的鹤麾抱了出来:“那一日宫门外也多亏了你!”
“谢什么!”瓦当接过鹤麾,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