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yin原本一脸不耐,负手对着脚下一丛玫瑰枝条。闻言头颈一僵,迟了一瞬,才斥道:“满嘴胡说八道什么?”
江雨晴吐了吐舌头,却无半点惧色。我见她情态甚是娇憨,只得思索了一下,道:“我那时长得很丑,令兄……想来是瞧不上的。只是芝兰台不许带仆役进去,我虽不中他的意,也只得凑合用了。”
江雨晴格格几声娇笑,推我道:“哄我呢!你不知道我哥那个人,眼睛高到天上去了。别说贴身伺候的人了,连外头角门子里守夜的小厮,八百年打不着照面的,也非要眉清目秀的不可。你说他在芝兰台跟你凑合,怎么去流云峰还要带着你呢?你总说自己从前长得丑,我看也丑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没这么惹眼罢了。是了,你那时为什么不跟他去啊?我问过好几次了,也没一个人告诉我。”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刚开口说了一声:“我……”只见江风yin脸色一沉,打断道:“江雨晴,回去吃药了。”
江雨晴平日最爱撒娇耍赖,但于此一事上自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委屈道:“随云哥哥,我过几天再来找你。”临走又附耳道:“我们两个偷偷说,不让他知道。”说着,便拿出小指来,与我手对手拉了勾,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自那日之后,江雨晴果然三不五时来园子里找我,与我一同莳花弄草,逗趣解闷。这位大小姐天真明快,口无遮拦,听她说话,颇有解颐之效。江风yin次次都跟着,只是一开始总站得远远的,从不来与我言语。眼看天气渐暖,日头也一天天毒辣起来。我从后山拖了一大把枯黄的毛竹,做了一座一人多高的葡萄架,只是无葡萄可栽,只在旁撒了些牵牛花种,任它去胡乱攀爬。又敲敲打打,刮刮锉锉,做了一条竹椅,几个竹凳,磨得一根毛刺也无,置放在葡萄架下。江雨晴一见便十分喜欢,立刻全身往竹椅上一倒,摇得吱呀作响,连叫:“好凉快!”又颐指气使,命人送了瓜果、茶笼等物过来,供她大小姐享用。见江风yin站在花篱后,正当着一头太阳,便招手叫道:“哥,你也过来坐下,给我们弄些风来!”
江风yin回头看了看满架Yin凉,又极快地掠过我一眼,仍是沉着一张脸,缓步过来,将家仆摆好的竹凳拉过去,在架旁一点余荫下坐了。我与江雨晴坐在一起,替她将梨子切成小片,将茶炉煨好了,取上头铜壶中的滚水泡茶。正低头望着手底下茶雾升腾,只见江雨晴将脸颊贴在竹椅上,侧身直勾勾地望着我,说:“随云哥哥,你好漂亮啊。”
我不知她为何忽然有此一说,礼节性地笑了笑,将茶汤上的浮沫撇去了。见江风yin背身向外,顺手也替他沏了一杯,从面前推远了些。
只见江雨晴拿一只娇小的手掌托住脸,向我认真道:“说真的呢。那时葛尘、曲星他们,第一次见你,便统统被迷倒了。葛尘说你只露一双眼睛,就已经勾人魂魄。那面幕放下来,只怕看了路都走不动呢!将你娶了放在家中,便是一辈子大功无成,每天只看着你,心里也快活。曲星却说,你面目固然美极,穿衣的品位却实在不敢恭维。好好一个大美人,穿得如同乡下的脚夫一般……”说着,忍不住往我身上看来,啧然道:“看看你这一身破衣烂裤,边都磨毛了,连我们家下人都不要穿的。你老公家财万贯,也不拿出来给你做几件漂亮衣裳。若教曲星看见了,又不知要怎么刻薄你了。”
我思及曲星当日为情所困,如今也不知怎样了。看她与葛尘时常斗气拌嘴,只怕情路也未必顺遂。嘴上只应道:“我在园子里做事,也不必穿好衣裳。”
江雨晴也不甚放在心上,纤手一挥,道:“我家的料子最好,他们一个都比不上。反正我哥过几天也要做衣裳,你们身量差不多,到时给你拿几套来就完了。”饮了一口茶汤,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道:“随云哥哥,你这双手当真灵巧,连茶也泡得这样好喝。从前听别人说你配不上叶师弟,我总在心中翻个老大白眼。依我说,叶师弟能娶你当老婆,那是祖坟冒青烟,算他家灵犀先祖在天上开了眼了。我要是他,一定把你看得紧紧的,才不许你一个人在外乱跑呢!哎,你出来这么久,想他不想?”
我原该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但一对上她天真明媚的面容,竟不愿矫饰,垂目静默了一刻,才道:“我不知道。”
江雨晴一口茶几乎喷了出来,诧笑道:“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岂有不知道之理!”见我腕上露出一截红绳,遂伸手一把握住,道:“这是叶师弟送你的,是不是?听说拨一下这个坠子,便能虚空相见。你若见他时,心中又酸楚,又甜蜜,那便是想他得紧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只管推在本小姐身上,说我威逼利诱,不得不从罢了。”
我眼睁睁看着她伸出一个白嫩的指尖,便要向长相思中点入,脑中明明知道她非此物之主,召唤也是无用,心口却嗡地一声,几乎连血ye也停止了流动。
只听一声竹物重响,却见江风yin倏然站起,训斥道:“江雨晴,你烦不烦?人家想不想别人,与你何干,要你在这里多事!你一天天剑也不拿,也不见打坐修炼,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