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抬起秀媚的黑眸,向匾额上“梦觉迷津”几个字望去,又重新定定望着我的脸,神色极难辨明,仿佛我说了一句世上最玄妙的偈语,连他这样聪明的头脑,也解不出其中真意。
我更不多言,纵身便要向殿内跃下。只觉手臂一紧,已被叶疏伸手拉住。
我回过头来,见他正欲俯身将那把银色小刀拾起,一霎之间,只觉满腔怒恨决堤而出,一刻也不能忍耐,强自压低了声音,切齿道:“叶疏,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们师徒二人一个无情,一个无义,联起手来,没把我当过一天人看!你若有本事,尽可以将我这九天玄Yin之力从腔子里连根挖出来,一寸也不要给我留下。但你想要我继续对你死心塌地,助你师父破格飞升,那是再也不能了。我宁愿一刀子捅进自己的喉咙,也绝不与你的血滴在一起!”
叶疏万年不变的冷淡面容,似也动摇了一瞬,开口竟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你不愿意。师尊说,与我合籍成婚,会让你高兴。”
我简直忍不住要发笑,向满堂宾客瞥望一眼,只见众人皆对我二人之间的变故懵然不知,葛尘从后牵拽着曲星新衣上一支长流苏,曲星装作不知,唇边却忍不住抿出笑容。紫霞宗一名小师妹似是识物有碍,在岳明柔指点下才找准方位,欣喜之色登时在脸上绽开。无我大师仍是那般慈眉善目,紫金钵中却不知被哪个俏皮鬼扔了一枚糖纸,红灿灿的十分醒目。
我一口血已到胸口,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向他靠拢一步,极力平定怒意:“……会让我高兴?是你奉命来赚我身体,让我傻子一样被你耍着玩高兴,还是你待我如事件、如物品,我却信以为真,将一颗心全盘对你献上高兴?你这么听师父的话,让你求婚就求婚,叫你舍命就舍命,连你母亲的遗物都拿来当筹码……叶疏,你好得很!我是瞎了眼睛,才会对你一次又一次动心!”
叶疏垂目看着我手腕,忽然抬起眼来,道:“长相思不是师尊叫我给你的。他只叫我……常在你身边,多赞你容貌好看,要向你证明我属于你。你不喜欢的东西,不要让你看到。你有需求时,须尽道侣之义。”
我浑身一窒,顿时想到他从前对我种种生硬怪异之处,当时只觉脸热心跳,如今想来件件有迹可循,无一不是笑料。这一下终于按捺不住,嘶声道:“叶疏,你还算是个人吗?连一头猪、一头狗,也比你通人情得多!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为什么要骗我爱上你?”
叶疏紧紧握着我一条手臂,不知为何用力极大,我只觉臂骨都快被他捏碎:“我从没骗过你。”
我冷笑一声,逼视他的眼睛,道:“是么?你说和我两情相悦,永不相负。你懂什么叫情吗?”
叶疏迎着我几乎发狂的目光,红唇一动,反问道:“……像你跟萧越那样?”
我瞳孔陡然大张,只觉这一句实在莫名其妙之极,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只见叶疏与我对望,开口道:“你说你很想我,转头就跟他在马车里搂在一起。你说对我永远都愿意,却让他进了你的鼎口。他让你取消与我的婚约,你也没有拒绝。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情,我不能明白。”
我看着他绝色的面貌,到底压抑不住,将他狠狠往后一推:“你这几句话倒真是人模人样,模仿得好像!没错,萧越是贪图我炉鼎之体,可他好歹知道甜言蜜语,温柔小意,好歹对我还有些真的情欲!你呢?你对我硬起来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叶疏一生只怕也没被人问过这等粗俗的问题,竟还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道:“没有想什么。只是身上一处肌rou而已。”
我再也听不下去,奋尽平生之力将手一拂,狰狞道:“好,好,你不必再说了。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听你说一个字,再也不要见到你这张脸。原来最该受我咫尺天涯的,不是萧越,而是你!对了,将来你们相见,谈起采补我的心得时,别忘记好好感激他。若不是他,你跟我上床时,只怕还要向你亲亲好师尊讨教学习。呵,说到师尊,他既这么想要我九天玄Yin之力,下次不如自己来拿,不要假手旁人。虽然你只是披了张人皮,内里根本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青烟散去,火星一闪,金炉中的灵香已经燃到尽头。那团露水只得一人鲜血,也向书页中滴坠而去。只是名录合拢之际,纸上只孤零零“叶疏”二字。
一时鼓乐齐鸣,陶师兄高声宣唱道:“伏以,婚联二姓,德合乾坤,永以为好!……”
只听喀啦一声破门巨响,一道苍老的人影凌空倒飞而来,狠狠撞在吕祖脚下,连请圣的香炉也撞翻在地,香灰洒了一地,却是青城山掌门棋盘真人。
一时满座俱惊,皆举目向门口望去。只见棋盘真人满面痛苦之色,手抚胸口,哆嗦指道:“我……我在山道旁捡纸鹤玩儿,忽见他一脸要杀人的模样,提着剑就往山上冲来。老头儿一片好意,特地上前拦他一拦,谁知他如同疯魔了一般,竟对我一剑刺来。咳咳……青霄,你这大徒儿,实在是……太不敬老了些!”说着,竟咯出一口血来。
我骇异之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