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熏是黎明时分到来的,孟槐在正武殿迎他时,他看上去心情颇好,笑容满面。
孟槐心知他昨夜必有一番风流,但他同丹熏还熟不到能拿这种事打趣的地步。便也公事口吻道,“冥君亲自来我魔界,是有什么事吧?”
丹熏摇了摇扇子,驱散一些身上的凤火热气,笑道,“魔尊所料不差。我受人所托,来探访故人。”
孟槐皱了皱眉,担心他知道苍梧的事。也只不动声色地道,“故人?西皇宫有什么冥君的故人?”
丹熏笑看他一眼,见他肌rou紧绷、全身戒备,联想玄鋆失踪一夜之事,瞬间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心道难怪易水一线两侧都严兵把守,看来天帝也猜到了孟槐要令玄鋆反的事了。
现在的情势下,戍俊所要求的来探访他二弟和小舅子消息的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丹熏缓缓转了转茶杯,问道,“是冰裂纹瓷?”
对他这答非所问的答案,孟槐皱眉,旋即道,“是。本尊曾去凡间,对这类龙泉青瓷颇为喜爱,便带了几件回来。冥君如果喜欢——”
却见丹熏将它轻巧捏碎了。
碎瓷片叮叮当当地落在明黄平滑的金玉平砖上,悠悠地打着旋。
孟槐忍怒道,“冥君这是何意?”
丹熏微微笑道,“魔尊可知道,这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起来——除非是极为工巧的良匠?”说罢看向孟槐,笑道,“不巧,本君便是那良匠。”
孟槐面上Yin晴不定。实话说他不是很明白丹熏在说什么,相比于苍梧,他打机锋的资质实在是欠缺不少。若是瑶碧在此,还能同丹熏打个来回,但对孟槐来说,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言谈方式。
于是孟槐直白道,“此间无外人,冥君有话直说吧。”
他并没有什么发怒的表象,丹熏不禁松了口气。自然真要打,放眼三界,绝无一人能胜过他丹熏。毕竟他虽然身上法力不见得极强,倒也不弱。更何况他还有无限复活的bug,耗都能把所有人耗死。
松了口气的丹熏一转扇柄,轻松笑道,“魔尊直爽,那本君也就说明白点——玄鋆在哪里?”
孟槐的手指本能地扣紧了座栏,面上仍装道,“本尊不知。”
丹熏哈地笑了一声,讥讽道,“易水龙君玄鋆,昨夜奉天帝命来魔界,同尊上商讨赎回二殿下峤明一事,却一夜不归,魔尊此时说不知,他是死在魔界了吗?还是躺在魔尊榻上承了欢,一夜风流起不来身?!”
孟槐登时暴怒,一掌打飞案上瓷盏,吼道:“你少他妈胡说八道!丹熏,你当谁都同你一般风流好色、不知廉耻?!来人——!!”
丹熏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看向两边的金甲卫笑道,“孟槐,说句实话,你比起苍梧那小子可差远了。至少他知道什么更重要,你知道么?”
孟槐气得怒发,直喘粗气,指着丹熏的手指颤抖不已。
丹熏无赖笑道,“我说你有什么好气?你真不想把玄鋆那小子压到你的床上,把他那什么了?你要真不想,你帮他守这个魔界一守几百年?”
“我那是当他是兄弟——!!”孟槐猛地咬住舌头,心下大叫不妙。他下意识地一怒,不就是向丹熏承认了,他扣住玄鋆是因为觉得玄鋆是苍梧转世吗?!
孟槐咬牙切齿地看向丹熏,丹熏却笑得一派得意,悠悠然地翘着二郎腿,抿了口茶水笑道,“原来你们还真知道了?既然知道了,还不谢谢我么?”
孟槐一腔怒气被他这句话如闷火炭般闷在胸中,只觉憋气又心惊。过去几百年,他与丹熏也偶有交往,瑶碧那里也与宫洙多有来往,两方都有试探询问苍梧三魂六魄的下落,却都是一无所获。他们也只能自欺欺人地相信苍梧并没有被天界和冥界毁掉,如今丹熏一句话抛来,证明了玄鋆果真是苍梧。
孟槐只觉一时心酸一时宽欣一时喜极欲悲,一时又是强压着各种翻涌的情绪,强逼理智做出回应道:“冥君想从我魔界得到什么?”
丹熏哈哈笑了两声,雪扇一敲掌心笑道,“我就知道魔尊是爽快人,既如此,那就什么都好说了。魔尊想要的,本君很知道,也很乐意相帮。本君想要的,却不过是魔尊几句话。”
孟槐也不犹豫:“什么话?”
丹熏摇摇手指,笑道:“一,若是魔界与天界交战,不可侵犯我冥界。”
“可。”
“二,战场上,魔界须得避免伤我冥界鬼卒。”
“…刀剑无眼——”
“魔尊放心,我冥界鬼将也定不会伤魔族兵士性命。”
“可。”
“三,若最终魔界胜了,我冥界须得魔尊准许,自立于天凡魔之外。”
“自然也可。”孟槐爽快道,问道,“那冥君又能帮我魔界什么?”
丹熏诧异地看向孟槐,见他一脸赤诚,讶道,“你还真对那小子没想法?”
孟槐一皱眉,拂袖道,“如果冥君说的是这种龌龊事,那方才说的大可作罢